一笑軒

崑崙三絕景　　簡簡單單一座馬車，停靠在梅花島之外。
　　「千兒，爹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妳要好好小心自己，爹會儘快趕回來的！」摸了摸九千宵的頭，九雲冶柔聲道。
　　「爹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況且，星野大哥也在呀！」笑彎了一雙眉眼，九千宵如此回道。
　　「爹才需要好好保護哥哥呢！別教他讓那些惡人欺負了去。」正氣凜然，九千宵說很是認真。
　　「真是…人小鬼大！」九雲冶與九霽天聽了無不哂然一笑。
　　「你呀～顧好自己就行啦！」揉了揉九千宵的髮，九霽天笑得寵溺。
　　「該出發了。」九雲冶道。
　　「爹、哥哥，路上請務必小心！」到了此時，才稍稍見九千宵臉上有著擔心。
　　「星野殘紅，舍妹就麻煩你照料了。」淡淡一笑，九霽天臉上滿是信任。
　　「我會盡我所能。」星野殘紅答得自然，一旁的九千宵卻是忍不住又羞紅了臉。
　　「霽兒，出發吧！」拍了下九霽天的肩，九雲冶向星野殘紅一頷首。
　　馬蹄不住輕揚，正預告著接下來的旅程。
　　拉開車廂上帳幕，九雲冶率先入內。
　　回頭望了一眼，九霽天也俐落地上了馬車。
　　黃沙半天揚起，九千宵與星野殘紅就這麼站在原地看著馬車漸漸遠離。
　　「希望會沒事…唉呀、怎麼我也變得跟爹一樣了！只不過去參加個大會嘛～會有什麼呢？」拍了拍自己的頭，九千宵笑自己的多心。
　　「星野大哥，我們回梅花島上去吧！」很自然地抓起星野殘紅的袍袖，九千宵一點也不扭捏。
　　兄妹都是一個樣…
　　星野殘紅在心底嘆息。

　　「霽兒，你到底在打算什麼？」見愛子一臉思索，九雲冶心中便明瞭了七八分。
　　「沒什麼、爹。真的沒什麼…」先是安撫似的朗朗一笑，九霽天隨即又是斂下眉目。
　　「霽兒，爹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爹也是會擔心的。」嘆了口氣，九雲冶真覺得自己老了。
　　「…爹，我想出外遊歷一陣子，可以嗎？」忽爾抬頭，九霽天神色平然問。
　　「怎麼突然…？」男兒志在四方是沒錯，霽兒不能終是依賴梅花島；只是，這個時候？
　　「爹，你說過男兒志在四方，而今孩兒身無瑣事煩擾，不正是個好時機？」微微笑，九霽天說得順口。
　　「唉…那星野殘紅你預備如何處理？」霽兒與星野殘紅過從甚密，難保獨孤雪之事不會再度重演；而今，連千兒也明顯對星野殘紅傾心，這對梅花島而言…未必是好事。
　　「這…爹也知道千宵的心意，我…」九霽天笑得尷尬，看在九雲冶眼中，卻是不悅。
　　「兒女之事，我本不該多管，但是星野殘紅非我輩中人，這事兒…不能等同視之。」忽轉肅穆，顯見九雲冶對星野殘紅之身份仍懷有心結。
　　「可、爹，星野殘紅久居中原武林，與一般魔族之人未必相同。我知道爹是顧及他人眼光，但是星野殘紅…」九霽天一陣辯白，心中是焦急萬分。
　　「行了，這件事為父自會斟酌，待回梅花島之後再談吧！」舉起手來制止了九霽天的發言，九雲冶表明不願再談。
　　「…是，爹。」沮喪低頭，九霽天心中除了不安，更多了分茫然。
　　武林中，諸事萬般不由人，也許，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吧！
　　結束了一番談話，父子倆各自沈默深思，而馬車，依舊急馳官道上。
　　除了夜晚住宿稍事歇息之外，馬車所揚起的塵灰從未間斷過；眨眼間，數天已過，而崑崙派領地，正在前方。
　　「老爺，崑崙派到了！」車伕大聲喚道。
　　「送上請帖。」九雲冶朗聲道。
　　「爹，您不下車嗎？」忍不住拉開窗上布帘，九霽天朝外看了一眼後問道。
　　「不必。崑崙派領地廣大，咱們尚得坐著馬車進去呢！」捻鬚，九雲冶一掃方才的沉悶微笑道。
　　「喔…」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父子倆便是感覺馬車又是一陣戰動。
　　隨著馬車的前進，前方更多出了不同的馬蹄雜沓聲。
　　「爹，傳聞崑崙派有三景，是真的嗎？」忽而顯得興致勃勃，九霽天興奮問。
　　「你拉開窗帘看看，這便是一景：『大漠孤煙直』。」九雲冶哂然一笑。
　　「『大漠孤煙直』？」疑惑拉開窗帘，卻見黃沙遍野、寸草不生，猶如塞外大漠。
　　「這…」目瞪口呆，九霽天只是望著窗外景色眨了眨眼。
　　「依位置，崑崙派領地實已接近關外，土地乾燥，因而山下是黃沙一片，而實際崑崙派的門派所在，則是在大漠中央的蜃影山。」回想自己尚在外遊歷的那段日子，第一次到崑崙派也是如同霽兒這般，九雲冶不禁輕笑出聲。
　　「九島主，吾派飛步階已到！」領路的崑崙派弟子勒馬停步，朗聲道。
　　「霽兒，下車吧！」九雲冶率先走出車廂，卻似憶起了什麼似的低聲喊糟。
　　「怎麼了、爹？」不明所以，九霽天順著九雲冶的眼神方向望去。
　　天、不…會…吧……
　　九霽天膛大了眼。
　　林木蒼茂，夾著一道長階直向山頂雲霧繚繞之處，連綿不絕之勢，就連山下的人也不清楚何處才是長階的終點。
　　所以叫『飛步階』嗎？
　　顧名思義，沒有練過輕功的人來拜訪崑崙派簡直就是…找死！
　　「霽兒，你就辛苦一下吧！」九雲冶回頭對著九霽天苦笑道。
　　「爹，你確定這只是〝一下〞嗎？」九霽天也是苦笑。
　　父子倆相視苦笑，正準備認命之際，一道相熟的笑聲卻自一旁閃出。「哈哈…天小子，知道你顧大叔的重要了吧？」仰天爽朗大笑，赫然正是一派得意的顧其英。
　　「顧其英？」
　　「顧大叔？」
　　「做什麼、做什麼？又不是多久沒見了，做什麼一臉驚訝！」不悅指控，顧其英撇撇嘴。
　　「你怎麼也到了？」九雲冶詫異問。
　　「你以為我當真那麼愛湊熱鬧啊？你去問問發帖子的那班人吧！」顧其英攤了攤手，「天小子，來，你顧大叔揹你上去！」拍了拍胸脯，顧其英豪爽道。
　　「啊？」皺眉大叫一聲，九霽天紅了臉。「這…不好吧？」
　　「不要嗎？這飛步階可是足足有五百階以上喔！」斜睨了九霽天一眼，顧其英乾脆直接身體力行、一把抱起九霽天，讓他坐在自己肩頭上。「坐好了喔！」
　　「啊？爹、這…」手緊緊撐著顧其英的肩頭，九霽天卻轉而望向九雲冶並投以求救的眼神。
　　「唉、霽兒，你就接受你顧大叔的好意吧！這飛步階、料想你也是走不完的…」嘆一口氣，九雲冶卻反倒是笑了。
　　「喔…」依舊紅著臉。「多謝顧大叔！」
　　「道什麼謝，你顧大叔只是拿你來練輕功啦！」哈哈一聲，顧其英推辭了九霽天的謝意。
　　「崑崙派二景：『林霧若飛仙』。」步履猶踏虛空，九雲冶與肩上坐了個九霽天的顧其英一路上如履平地似的往上走，兩人尚有餘裕與九霽天解說崑崙派絕景。
　　「『林霧若飛仙』？」四望了下，九霽天似是有所了悟的點了點頭。「濃霧重重，風吹葉飛猶如飛仙穿梭林中卻不知其所蹤。」張口，正欲吟詩的聲音卻硬生生頓住。
　　忘了，顧大叔不愛聽人賣弄文雅的。
　　「沒錯！不是有首詩還是詞叫什麼的…」顧其英得意接話，然而不善詩詞的他卻是一句話說支吾其詞。
　　「『越羅衫袂迎春風，玉刻麟麟腰帶紅。樓頭曲宴仙人語，帳底吹笙香霧濃。人間酒暖春茫茫，花枝入簾白日長。』是這首嗎？」適時解了顧其英的窘況，卻更顯出九霽天學識的淵博。
　　「對對對，就是這首！」開心撫掌，得意忘形的顧其英舉手拍了九霽天的背一下，卻使得九霽天險險摔下去。
　　「小心我兒啊！」九雲冶一旁笑罵。
　　「那崑崙派第三景呢？」轉頭，九霽天很認真問。
　　「崑崙派三景曰：『長河落日圓』。」九雲冶道。
　　「『長河落日圓』？」轉頭望向來時路，九霽天一臉疑問。
　　「現在當然是看不見第三景，因為落日時分還沒到啊！」顧其英笑道。
　　「日落時分，餘輝盡掃大地，黃沙一片燦金，可是炫麗非常呢！」九雲冶在腦中勾勒曾經見過的美景，笑紋不禁越發深刻。
　　「落日之景嗎？真想看看…」也許遊歷江湖真是個不錯的想法！
　　「會有機會的！等會兒，你顧大叔就帶你到崑崙派的後山去看景！」顧其英誇下海口，想當然耳，也是因為他的不安於室。
　　「好！」
　　眼前，朱門傲然聳立，門前數位崑崙派弟子手持請帖站立，儼然有一門宗派之風。「恭迎梅花島主！」眾弟子齊地低喊，更讓人有賓至如歸之感。「掌門已在大殿等候，請梅花島主隨我派弟子前往。」斜背劍，一名道人彬彬有禮答。
　　「鹿道長，許久不見了。」九雲冶笑著打招呼。
　　「九前輩，真是許久不見了。」抱拳，微低頭，顯見九雲冶在崑崙派是頗受禮遇。
　　「那就煩請貴派弟子帶路吧！」看了眼坐在顧其英背上且顯得跼促不安的九霽天，九雲冶是啼笑皆非。
　　「顧大叔，放我下來了啦！」努力扭動掙扎，九霽天苦笑。
　　「天小子，你真是越來越不會討你顧大叔的歡心了…」乖乖放下九霽天，顧其英一臉傷心欲絕。
　　「顧大叔，別這樣，不好看嘛…」微紅了一張臉，九霽天安慰道。
　　「是啊…年紀大了，也會顧面子了……」黯然走遠，顧其英低頭喃喃自語。
　　「顧大叔，你別這樣嘛…」狿著笑臉追上前，九霽天等三人就這麼踏進了崑崙派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