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軒

刀魔星野殘紅　　相同的腳步聲傳入星野殘紅的耳中。然而令他皺眉的是，腳步聲急了，也雜了。
　　其中有九霽天的腳步聲，是輕且急促的；接著而來，是緩重且明顯有練過武的腳步聲；最後，便是掌櫃那虛且浮腳步聲。
　　「各位大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劉掌櫃破鑼般的嗓音響徹廊間。
　　「殘紅！」門也不敲，九霽天一推門人便是衝了進來，而且還直直往床上去。
　　「壞人出現了！」只告訴了這麼一句，九霽天便很失禮的鑽進星野殘紅的被窩中。
　　「臭小子，給你老子我出來！」就如星野殘紅所聽見的，果真有三名莽漢出現在房門口。
　　「喂、那個藍色頭髮的！你有沒有看見一個把黑色長髮紮成一束的臭小子？」莽漢之一不客氣地喝問。
　　「喂、小子，你聾了嗎？大爺我在問你話！」猛一拍門，更讓劉掌櫃心驚膽跳。
　　「大爺、別這樣！驚動了其他客人就不好了！有話坐下來慢慢談、慢慢談嘛！」劉掌櫃矮小的身形被擋在三人之後，卻還是雙手交疊忙著陪笑。
　　「我管你好不好！」莽漢之三回頭罵。
　　「說沒看見！」躲在被褥中的九霽天拉了拉星野殘紅的衣袖。
　　星野殘紅的手隱約移動。
　　他不喜歡說謊。
　　「你的傷還沒好，大夫交代不能亂動的啦！」九霽天提醒道。
　　星野殘紅依舊擰眉。
　　「大哥，說不定真是個聾子呢！」莽漢之二悄道。
　　「呿！真他媽的倒楣，竟然碰了個聾子！」吐了口痰，莽漢之一道。
　　「我們走吧！」轉了個身，三人魚貫離開。
　　「好你個臭小子，就別再讓大爺我碰上，否則定是有你受的！」用力甩上門，莽漢之一邊走邊罵。
　　「大爺消氣、消氣！」劉掌櫃急忙也是隨之離開，只是陪笑的聲音仍是不改。
　　九霽天又是扯動星野殘紅的衣袖。
　　「走了嗎？」悄聲問。
　　星野殘紅微點頭。
　　「呼～幸好他們還算好騙。」鬆了一口氣，九霽天癱在床上。
　　淡淡的梅香又是撲入鼻中，星野殘紅有些莫名心慌。
　　「下去。」是因為太近的距離吧！除了劍魔傲神州，從沒人能距離他如此近。
　　「好啦好啦…」撐起身，九霽天越過星野殘紅的身子爬下床。
　　「怎麼回事？」星野殘紅問。
　　「嗯…這水怎麼這麼難喝？我去叫小二換掉！」九霽天拿著茶壺起身。
　　天知道，白開水哪裡有好壞之分？
　　「說！」星野殘紅沉聲喝問。
　　「呃…」嗚…好兇！九霽天訕訕地抓了抓頭，然後又學起沉思中的九雲冶摸著自己的下顎——只不過少了那一撮白花花的鬍子，九霽天這動作看起來便有些好笑。
　　「就是…俗話說得好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只不過是見他們正在強搶民女兼調戲良家婦女，所以就忍不住給他拔刀了嘛…不過你放心，那名女子沒有被我連累！我九霽天什麼武功不行，就是輕功還說得過去！」先是低頭認錯，接著又是挺起胸膛，表示自己的輕功好像真的還有那麼一點行！
　　星野殘紅什話也沒說，只是定定直看著九霽天。
　　太過直接的視線讓九霽天也慌了手腳。
　　「怎麼了？我的臉上有什麼嗎？」胡亂摸著自己的臉，九霽天問。
　　「你…很喜歡幫助別人？」星野殘紅忽然有些遲疑地問。
　　他無法理解這種行為。
　　除了情人、摯友，或是其他可能讓自己交付性命的人之外，魔族的人向來習慣獨來獨往，自傲且自負的的性格不容許別人對自己有「幫助」這種行為，所以自然而然地，自己對別人當然也不會有這種行為。
　　「是啊！」九霽天答得理所當然。
　　「為什麼？」除了報恩，星野殘紅無法了解這種行為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為什麼？這我倒沒想過…」聞言，九霽天也低頭沉思了起來。
　　「嗯…好像沒有為什麼耶！」抬頭，九霽天笑得燦爛。
　　「沒有為什麼…」星野殘紅低語。
　　這是人和魔的差別嗎？

　　現在星野殘紅終於知道為什麼九霽天需要保鑣了——因為他的〝幫助〞和〝惹禍上身〞是劃上等號的！
　　「星野殘紅～」這是這個月的第十五次了！
　　除了有少數五、六次是堵到舊仇人，其餘全都是未見過的生面孔；幸虧了魔人的恢復力強，只消一個多月的時間星野殘紅的傷便已好得差不多，否則只怕九霽天早就含笑九泉去了！
　　照往例，九霽天依然是把自己捲在被褥中，而傷已好得差不多的星野殘紅則是履行自己的承諾——拿著布刀站在床邊。
　　「把你床上的人交出來！」三名蒙面客手持長劍厲聲道。
　　星野殘紅橫刀。而這，就是答案。
　　「上！」一旁窗戶又跳進兩人，劍鋒直取星野殘紅身後的九霽天。
　　五對一的情勢，星野殘紅卻不見慌張。
　　殺氣散發，來人攻勢便已自動停下。
　　「想做任何事之前，先考慮自己的實力。」冷冷的話語，肅殺的氣氛。
　　…本該是如此，但卻毀在九霽天的一句話下。
　　「哇～果然是高手！」拍拍手，九霽天一臉崇拜地盯著星野殘紅的背影。
　　「喝啊！」黑衣人一擁而上。
　　過了數招，其中一人卻忽然喊停。
　　「等一下！這話語、這樣貌…難道？」不可思議地看向星野殘紅。
　　「你是…」一臉疑懼。
　　「退！」帶頭跳出窗戶，五人剎那間便不見蹤影。
　　「喔、跑了？」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九霽天一時之間也傻了。
　　斂起鋒芒，星野殘紅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九霽天回神。
　　一刻鐘後…
　　「星野殘紅，你很有名嗎？」九霽天愣愣問。
　　「十全錄高手之一——刀魔星野殘紅。」似乎是不打算隱瞞了，星野殘紅說出了自己的封號。
　　「喔～原來你真的就是那個刀魔星野殘紅啊？無怪乎他們會跑走了！」九霽天以拳擊掌，一臉恍然大悟。
　　「我還以為你們只是剛好是同樣名字的兩個人咧！」訕訕地抓了抓頭。
　　難得的，星野殘紅挑了挑眉。
　　「你不怕我？」常人聽到〝魔〞這個字，通常都是先冒幾滴冷汗，然後再恭恭敬敬地請他出門，以免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才不會莫名其妙被拖下水。
　　「怕你？我為什麼要怕你？」九霽天依然是捲著被褥坐在床上。
　　「我是魔。」星野殘紅提醒。
　　「嗯、我知道，然後呢？」九霽天仍是不解。
　　「啊、你的意思不會是說，因為你是魔，所以我應該要怕你吧？」九霽天問得不可思議。
　　看著九霽天吃驚的表情，星野殘紅直覺得自己似乎是問了一個很笨的問題。
　　「魔也是人啊！你總不會把我吃了吧？不過你怎麼這麼否定自己啊？該不會是受過什麼打擊吧？」九霽天開始幻想起有關星野殘紅〝悲慘〞的過去。
　　靈感一來，九霽天是越編越順口。
　　「……所以你就因為你的身份而被女方家人轟出家門，得了情傷的你自此否定了自己的身份。可憐喔～堂堂一界刀魔、刀界之佼佼者，竟從此一蹶不起，豈不徒然令人唏噓感嘆…」嘆了一口氣，九霽天也險險被自己編的故事給逼出了眼淚。
　　反觀星野殘紅，卻是兀自震驚在第一句話中，久久無法自拔。

　　『魔也是人啊！』

　　從來…沒有人這麼對他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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