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軒

回首往事　　「霽兒？」九雲冶略帶焦急的聲音傳來，九霽天的腦中卻仍是一片昏沉。
　　「哥！」心急的九千宵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九霽天的臉，一旁的星野殘紅雖是皺眉，卻是不便干涉。
　　「千兒。」倒是看不過去的九雲冶出聲了。
　　「喂、人到底是醒了沒啊？」顧其英也是一旁急得跳腳。
　　「這位大俠請稍安勿躁，應該是快醒了。」收著自己藥箱中的東西，江神醫道。
　　「嗯…」睫羽暫了下，九霽天呻吟了聲。
　　「霽兒？」
　　「霽天？」
　　「哥？」
　　「天小子？」
　　幾乎是同時出聲，四人關懷的聲音交錯在九霽天的踏雪軒中。
　　過了半刻，九霽天卻仍是未醒。
　　「喂、你到底是庸醫還是神醫啊？」要不是九雲冶早叫九千宵抓住顧其英的衣襬，或許他現在已是抓著江神醫的領口破口大罵了。
　　「顧其英，你冷靜點！」九雲冶開口。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天小子到現在都還沒醒，已經三天了耶！」在桌前來回踱步且不斷喃喃自語，顧其英粗獷的臉看上去更是有幾分的猙獰。
　　「還是…再去找鬼毒王回來？不行不行，上回已經輸得只剩一文錢了，再找他的話…可是不找他的話嘛～天小子又還沒醒…這…」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顧其英絲毫沒有發現九霽天已醒…
　　「你感覺如何了？」摸了摸九霽天的頭，九雲冶是掩不住擔心的神色問。
　　「嗯…除了頭有點重外，一切都好。」尤其是長久以來心口上的壓迫感一下子消失，讓九霽天感覺輕鬆了不少。
　　「哥，你真的沒事嗎？」看著自己不是普通倒霉的哥哥，九千宵臉上也是掩不住的擔心。
　　「沒事…千宵，我怎麼覺得你的表情像在同情一隻路邊餓死的狗？」嗯…還能搞笑，死不了了！
　　「我哪有！」被一語道中心中所想，九千宵霎時紅了兩腮。
　　「真的沒有喔？」笑著狹促反問；雖然和仍舊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搭…
　　「好了，別胡鬧！」這兄妹…就會鬥嘴！
　　「真沒事嗎？」在九雲冶再確定之時，江神醫揹著藥箱走近床榻。
　　「九公子確實無事。只是蠱毒方解，再加上心緒不寧，所以身子有些虛，多休息就沒事了。」江神醫的笑容寬慰了眾人緊張的情緒，卻獨獨不包括顧其英。
　　「嘖！這到底找是不找呢？」皺眉沉思，顧其英依舊踱步。
　　「也好，就讓霽兒多休息吧！最近是也累壞他了。」
　　「顧其英，走了。」不等其回神，九雲冶手一抓、應是把顧其英給拖出了踏雪軒。
　　「啊？咦？喂、喂喂，等等！怎麼回事？」甫回神人便已是被拖著走，顧其英疑惑的喊叫聲不絕於耳。
　　「那、我先離開囉？哥、你就好好休息吧！」朝星野殘紅羞澀一笑後，九千宵隨即提著裙襬也輕輕巧巧地離開。
　　千宵不會還在作夢吧？
　　這是此刻盤桓在九霽天腦中唯一的想法。
　　「你休息吧！」依舊是酷酷冷冷的聲調，星野殘紅卻是改坐在床沿。
　　「…星野殘紅，謝謝你。」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之後九霽天說。
　　「…不用。」淡淡回了句。
　　「…喔……」雖然有點不懂星野殘紅回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九霽天還是應了聲。
　　沉默之後…
　　「嗯…那個……」忽而欲言又止。
　　「獨孤雪絕命當場，眾門派在之後各自回山。」不等九霽天詢問，星野殘紅已是說出後來結局。
　　「……喔。…那…屍體呢？」
　　「點蒼派揚言要公開審判並陳述罪狀，帶走了。」儘管星野殘紅對於點蒼此一做法也有不快，但…畢竟是個局外人。
　　「…是嗎……」低低應了聲，九霽天卻再無任何其他反應。

　　『哥，他是誰？』收起正在伸展的拳腳，九千宵問著九霽天身後的白衣男子。
　　『獨孤雪，我的好友。』九霽天咧開一張笑臉道。
　　『在下獨孤雪，見過九小姐。』微笑一抱拳，獨孤雪看起來忒是有禮。
　　『雪，走吧、我帶你去見我爹！』一迴身，九霽天大步朝平論齋走去。
　　『爹、我帶他來見您了！』推開門，九霽天大聲通報。
　　『霽兒，早告訴你別冒冒失失的！』九雲冶低聲斥責，卻同時也放下了手中的筆。
　　『在下獨孤雪，拜見九前輩！』身子一矮、獨孤雪就要屈膝；在觸地之前，身子卻是已被九雲冶的掌風托起。
　　『不必多禮！既然你是霽兒的好友，那麼、也該算是老夫的半子了。』九雲冶和煦微笑。
　　『不…這怎麼能！在下只是個來歷不明的晚生小輩，受不起前輩如此厚愛的！』驚惶的搖著手，獨孤雪不住後退。
　　『雪，我爹說得沒錯啊！而且你不是一直很想拜師學藝嗎？我爹正是個好人選啊！』拉住獨孤雪的手，九霽天努力想說服他。
　　『這是沒錯，可是…還是不行吧？』
　　『九前輩在武林名望高重，而我只是一介孤兒，連親生娘都不知道的人，怎麼有資格當前輩的徒弟？』依舊搖著手推拒，獨孤雪仍是驚惶。
　　『是誰說沒資格的？你是我九霽天的知心好友，又不是他人的，管誰說什麼！』九霽天理直氣壯回問。
　　『可是…』
　　『沒有〝可是〞了啦！爹、你說，一個人的來歷很重要嗎？』九霽天轉而問像九雲冶。
　　『獨孤雪，你認為自己比不上那些有爹娘的人嗎？』斂了神色、九雲冶問。
　　『當然不是！』獨孤雪當下即回道。
　　『既然如此，又為何百般推拒？』呵、看來這也是個倔小子！
　　『不…我只是怕自己會污了九前輩的名聲。』
　　『爹才不怕呢！對不對、爹？』九霽天立即反駁。
　　『你當真想拜師學藝？』九雲冶再問。
　　『…是。』深呼吸了一次，獨孤雪堅決回答。
　　『為何？』
　　『為了保護自己，還有自己的好友。』
　　『哦？』九雲冶頗有興味的看了九霽天一眼，後者則是尷尬一笑。
　　『很好。這本書你先拿回去看吧！』自書櫃上抽了一本冊子出來，九雲冶將之遞給了獨孤雪。
　　『這陣子你野就先住在島上，省得麻煩了。霽兒，他的住處就由你安排吧！』
　　『好的、爹！』領著獨孤雪出平論齋，九霽天看起來似是歡喜非常。

　　「星野殘紅，你一直都在嗎？」本是安靜吃著晚膳的九霽天忽爾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是。」頭也不抬。
　　「…星野殘紅，你活多久了？」夾著青菜的手沒有停下。
　　「千年了…」低吟的聲音似是感慨。
　　「都是一個人嗎？」扒著飯。
　　「不…後來認識了傲神洲，我的好友。」糾結的眉微微舒開，兩人交情似是不同凡響。
　　「哦、是劍魔傲神洲嗎？」九霽天抬頭。
　　「是。」依舊認真吃飯。
　　「那…你一定不寂寞了……」又是低頭。

　　『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啊？』九霽天好奇側頭問。
　　『嗯？』
　　『別誤會、沒別的意思，只是個人的一點小小好奇心罷了！』搖著手尷尬一笑。
　　『無妨。就像每個乞丐一樣，討飯、討錢、四處當小廝…』閉起眼念出以前的生活，獨孤雪的語氣卻沒有痛恨。
　　『…對不起，你大概不願回想這種事吧！』皺起眉，九霽天語帶歉意道。
　　『無妨的，都過去了。況且，若沒有以前，也許今天我不會在梅花島上呢！』淡淡一笑，掃去所有歉意。
　　『可是…一個人很寂寞吧？』轉頭很認真的問。
　　『咦？』有那麼一會兒，獨孤雪愣住了。
　　『…不，現在不會了。』很輕，卻也很和煦、很溫柔的一個笑容。

　　「霽天？霽天！」伸手搖了搖九霽天的肩，星野殘紅一臉的擔心。
　　「啊？怎麼了？」乍然回神，便是星野殘紅放大版的臉孔在眼前，九霽天微微側了頭。
　　「你失神了。」這不是第一次。自從九霽天醒了之後，便常常失神。
　　「…喔，是嗎……」低斂了眉睫，九霽天心不在焉地答。
　　「星野殘紅，你認為…一個人，有足夠的能力去救另外一個人嗎？」望向九霽天，後者的眼卻是閉的。
　　「什麼？」
　　「不…沒什麼。」張開了眼，九霽天微微笑了笑。
　　「我們出門去吧！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喔！」臉孔忽轉戲謔，九霽天神祕地笑了笑。
　　星野殘紅只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可是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