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軒

死別　　微擰緊眉，星野殘紅提高警戒；而圍在暗處的眾多人馬，也握緊了手中兵器。
　　「獨孤雪，好久不見了。」儒雅一笑，握拳的手卻不覺沁出冷汗。
　　迎面走來一名灰髮的白衣男子，正是炎獄之主——獨孤雪。
　　「是好久不見了，九霽天。」慵懶一笑，對周圍殺機似無所察覺。
　　「怎麼會想邀我呢？是想讓我見見你的新朋友嗎？」眼神略帶點試探的瞟向一旁。
　　「星野殘紅。」橫跨一步，不著痕跡地擋在九霽天身前，星野殘紅自我介紹。
　　「喔～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刀魔先生。幸會了！」作了個揖，獨孤雪看上去煞是無害。
　　「獨孤雪，你該明白今日見面的意義。」不願再耗費時間，九霽天開門見山說道。
　　「呵…是該明白的。不過、你希望我的回答是什麼呢？」輕笑了聲，獨孤雪反問。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然後從此為正道效力、犧牲小我？」
　　「依你的聰明才智，你以為…正道容得下我？且不論你寬容大量的九霽天，光是華山一派、你以為如何？」暗處連天騺一聽，臉色更見陰沉。
　　「我可以盡力。」九霽天肅顏道。
　　「盡力？你能盡多少力？就算是說服了梅花島主又如何？只不過讓梅花島成為眾矢之的罷了！」
　　「我…」開口欲言，卻是一個字都無的窘況。
　　遠處，烽煙升起。
　　「那麼，你想如何打算？」九雲冶聲音正如其人穩穩而來。
　　「此次不比上次，可無法再讓你插翅而飛了！」黑著一張臉，連天鷙也至暗處走出來道。
　　「呵！」面對眾人的圍攻，獨孤雪卻仍只是一聲輕笑。
　　「要不惡鬥一場，要不你自盡當場；你自己選擇吧！」領著一批華山弟子，陸風顯得有恃無恐。
　　「你們憑什麼這麼威脅我？就靠這些人嗎？」淡淡掃過場中數人，獨孤雪的笑明顯是不屑。
　　「除了星野殘紅的『殘神刀法』，梅花島主的『傲霜訣』，遊俠顧其英的『逍遙遊』，你們餘下眾人有誰敵得過我單掌？」狂傲的言辭說的卻是再不爭的事實。
　　「還是、這裡所謂的正道，也想用起人海戰術這等不入流的技倆來耗光我的氣力？」太過明白的嘲諷使得場中眾人臉色俱是鐵青。
　　「…那又如何？總之今天不除你這妖孽，武林難以太平！」頓了一會兒，泰山掌門硬著頭皮自牙縫中迸了這一句。
　　「武林何曾平靜？少了我獨孤雪所謂的安寧便會到來嗎？太天真了！」忙不迭地反駁，獨孤雪更見冷靜。
　　「不過也罷。以你們的智力，也許只能看見眼前的事吧！」瞇起了眼，獨孤雪看向九霽天。
　　「夠了！爭論也無用。總之，今日你必須給眾人一個交代。」九雲冶低聲長喝，鎮壓了場中騷動。
　　「要我束手就縛也行，不過我有條件。」急轉直下的劇情讓眾人不覺一愣。
　　「我只想和九霽天私下談點話。」
　　星野殘紅肩微動，布刀隱然已是蓄勢待發。
　　「可以。」未及九雲冶開口，連天鷙已是一口答應。
　　能不傷及一兵一卒便抓到這司是再好不過；若是這廝出爾反爾、後悔的話，他連天鷙依舊沒有損失，何樂不為？
　　怒火自心底升起，九雲冶責難似的眼神看向連天鷙。
　　「阿彌陀佛，貧僧以為…」
　　「星野殘紅，讓我過去吧！」握緊拳，一咬牙後、九霽天道。
　　不甚贊同的眼神回瞟，九霽天卻只是一微笑。
　　逕自越過星野殘紅，緩緩走向獨孤雪。
　　淡淡的梅香飄出，有些縹緲得不可捉摸…
　　「有話就說吧！」帶著些微的戒備，九霽天開口道。
　　伸出手，獨孤雪示意要九霽天更靠近他。
　　巍巍的退了一小步，九霽天卻未回應。
　　「天，你怕我？」恢復了舊日的暱稱，獨孤雪的笑看起來似是有些苦澀。
　　「天…」喃喃念著只屬於倆人間的暱稱，恍惚間、好似回到了兩人仍是知心朋友的那段時間。
　　「雪……」
　　再抬眼，獨孤雪卻是笑得莫測高深。
　　「你還記得…」笑容裡有些寬慰。
　　眾人只見獨孤雪唇瓣開闔，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傳出。
　　「傳音入密？」獨孤雪的武功究竟至何境地？
　　「有些事，我不想讓他人知道；至於說與不說，你自己斟酌拿捏。」步步走近九霽天，獨孤雪的神情似是下了什麼決定。
　　「在我走火入魔的這段時間內，有人盜走了『邪炎八法』的秘笈。」
　　「走火入魔？」九霽天愕然。
　　「表面上雖無大礙，但邪炎早已反噬我身；至於秘笈，下落則是不明。」
　　「這…」怎麼會？他看上去還好好的呀！
　　「你一定很恨我吧？是啊…整整一年的痛苦，怎麼不恨？」微仰頭，獨孤雪又是瞇起了眼。
　　「記得以前你說過的嗎？『武林之亂，源自各派自重！若能打破門閥之見、彼我之分，則太平之日可望矣。』如今…你認為呢？」袍袖微動，四野卻是無風。
　　「霽天！」星野殘紅一聲急喊，卻已是不及！
　　白影晃過，霎時已是在九霽天面前。帶血的腕貼在唇瓣，滲入口中卻也滑下嘴角。
　　九霽天膛大了眼。
　　「我活不了了，而你…」看著星野殘紅自自己眼前將九霽天拉離，獨孤雪的眼神漸漸複雜。
　　在連天鷙的一個手勢下，隱藏暗處的眾人蜂湧而上。
　　「殺！」提起手中兵器，各派弟子迅速圍上前去！
　　「雪！」莫名心悸上心頭，九霽天急喊。
　　不該…不該是如此的！
　　獨孤雪他應該是…是……
　　是怎麼樣的人？
　　與自己交心的摯友？還是無惡不做的禍端？

　　『武林之亂，源自各派自重！若能打破門閥之見、彼我之分，則太平之日可望矣。』一敲手中折扇，九霽天瀟灑侃侃而談。
　　一旁，獨孤雪只是端茶笑而不答。
　　『你不贊同？』一掃衣襬，九霽天端坐獨孤雪面前反問。
　　『…不，我很贊同。』拉深了笑紋，獨孤雪放下杯斝。
　　『只是目標希望太偉大，讓人有些望而生畏罷了！』伸手為九霽天倒了杯茶，白煙也隨之緩緩升起。
　　『這我也知道…』不悅的皺皺眉，九霽天賭氣似的端起瓷杯。
　　『哈…別氣！否則就損了茗芽的品了。』低笑一聲，獨孤雪賠罪似的敬了一杯。
　　好友契闊交談，桌上雷芽相伴；是日，正是梅花盛放時…

　　「霽天！」拉住欲衝向獨孤雪的九霽天，星野殘紅不解他的反常。

　　『你想自立門派？』回頭驚愕反問。
　　『對。』依舊是溫潤的笑，獨孤雪答得篤定。
　　『呵…原來兄弟你也是有偉大理想的啊！』狹促的笑升起，九霽天一拍獨孤雪的肩。
　　『那是當然！否則一身武功何用呢？』獨孤雪也搭上九霽天的手。
　　『哈、這倒是！』朗笑了聲，九霽天也反握住獨孤雪的手。
　　是日，梅花島落梅繽紛，亂了視線、也亂了心緒…

　　「霽天！」用力將九霽天鎖在自己懷裡，星野殘紅焦急低喝。
　　「…我要過去！」九霽天奮力掙扎，叫人摸不著頭腦。
　　點蒼弟子提劍衝上前，忒是顯得殺意沸騰。
　　猛然咳出一口黑血，同時數把利劍也是毫不留情穿透身軀而過。
　　雪白衣衫染血，卻是黑黑紅紅的一片怵目驚心！
　　「雪！」突來變化讓九霽天忘了掙扎，雙手只是緊抓著星野殘紅的袍袖。
　　「停手！」九雲冶一聲沉喝，迫使眾人停下攻勢。
　　「怎麼回事？」九雲冶問；問自己，問九霽天，也問獨孤雪，問眾人。
　　「不許停手！」連天鷙急喊。
　　「住手…」也許是獨孤雪的血發生了效用，九霽天抓住星野殘紅袍袖的手越發緊握，身子也不自覺蜷縮。
　　「霽天？」攬住九霽天下滑的身軀，星野殘紅語氣中有著擔憂。
　　「…阻止…阻止他們…」九霽天抬頭，眸中盡是請求。
　　利劍拔出，鮮血紅了一地塵土。
　　獨孤雪的毫不抵抗，似乎並未贏得眾人的同情心，無情攻勢依舊是無視九雲冶的喝聲而襲來。
　　皺了眉，九雲冶飛身至獨孤雪身前，為其擋下眾人的攻擊。
　　「為什麼不抵抗？你的邪炎八法呢？」半責難的語氣，九雲冶低頭問。
　　「抵抗？哈…」跪落地面，頭無力垂下。
　　「霽天！」同一時間，九霽天也昏厥。
　　心急抱起九霽天，星野殘紅朝九雲冶一個頷首後便踏起輕功離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