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軒

　　『樂真，樂真，你要記得…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而這句話，終是成了晏虛子對樂真子說的最後一句話。
　　北無劍陣中，晏虛子為救兄弟而捐軀。
　　彷彿間是追隨著晏虛子而去似的，樂真子也死在了黑霧森林中。
　　接著是廣寒子，威臨子。
　　直到五道子只剩下了旋璣子，青陽子卻仍是喜怒不形於色，甚至連悼辭都沒有。
　　這教旋璣子覺得難過。
　　他們，理所當然悲傷的。
　　不是嗎？

　　這一日，青陽子依舊扶石桌而立。
　　那背影一如往常的挺拔，卻更教旋璣子覺得寂寞。
　　「道主。」站在青陽子的身後，旋璣子臉上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手指撫著桌面，青陽子沒有回話。
　　「道主，威臨他們是含笑的。」斂起眉睫，旋璣子低聲道。
　　依然是不作聲，青陽子卻是閉起了眼。
　　「…那旋璣你呢？」撫在桌上的手握成拳，青陽子彷彿是問出了壓抑在心底很久的問
題。
　　走上前去，旋璣子握上了青陽子的手，試圖為其鬆開手勁。
　　「道主，士為知己者死。」輕輕在臉上拉出一個微笑，旋璣子說道。
　　「旋璣是在等著那一天的。」
　　旋璣子後面這句話的聲音很低，甚至讓青陽子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睜開了眼，青陽子低頭望著兩人的手。
　　旋璣子手心傳來的溫度很低，冰冰涼涼的，讓青陽子不禁有些心悸。
　　反握手與旋璣子十指交握，青陽子一切都是做得那麼自然。
　　然而在旋璣子心底，卻是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意。
　　威臨等的死，竟是成全了他與道主的情感？
　　這如何教他不難堪？
　　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十指，旋璣子掌心緊了緊後又鬆開；手正欲離開之際，卻是被青陽
子狠狠地緊抓了住。
　　「…道主？」
　　「旋璣，你得好好活著。」青陽子沒有回頭，然而語氣卻彷彿是正看著旋璣子。
　　心底打了個突，旋璣子覺得自己心底泛起了疼。
　　如果說自己難過，那麼，道主又有多少次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傷心？
　　「就算是為了我，旋璣，你得好好活著。」到最後，竟像是請求了。
　　眼眶微紅，旋璣子也握緊了自己的十指。
　　「道主，旋璣會的。」旋璣子的聲音很輕，很小，卻是足夠沉澱在兩人心底，也足夠作
為兩人目前心中的支柱。
　　只要一句承諾，就夠了。
　　直到這個時候，旋璣子才真的知道，在他進天地門之際，師祖照世明燈所說的那一番話
是什麼意思。
　　而低頭看著自己與旋璣子十指交握的青陽子，竟覺得自己有股衝動就要這麼不放開這隻
手。
　　或許這樣，旋璣子就不會違背承諾。
　　他知道，早晚、旋璣還是會如同其他人一般，離自己遠去的。
　　但是最少，現在他聽到了旋璣親口應允的承諾。
　　不自覺地，青陽子舉起了那隻手，吻上了旋璣子的手指。
　　彷彿是要把旋璣子全身吻遍似的，青陽子的吻綿綿密密的灑落在他手上。
　　感覺自己心跳陡地加快，旋璣子就連手都顫抖了起來。
　　青陽子的手勁越來越大，握得旋璣子的手也在隱隱發疼著。
　　驀地，青陽子放了手，卻是轉過身來。
　　「道主？」被自己的心跳攪得有些迷糊，旋璣子更不懂的，卻是青陽子到目前為止的舉
動。
　　「旋璣，我是愛你的。」沉默了片晌後，青陽子是這麼說道。
　　「可我，卻不能愛你。」
　　青陽子的眼神中滿是哀悽，旋璣子分不清，那究竟是針對誰。
　　看著青陽子的眼神沉默了晌，旋璣子是垂首說道：「道主，旋璣是敬愛您的。」
　　對於這句話，青陽子沒有反應。他只是垂下了眉睫，也許是看著旋璣子，又或許、是看
向了自己。
　　爾後的沉默，都像是夢境一般了。
　　青陽子摟上了旋璣子，然後，牽著他進入了房裡。
　　旋璣子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可他只是順著青陽子的意思。
　　與第一次的經驗不同，倆人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最多，是耳根不小心露出的微微紅色光
彩。
　　床邊，青陽子緩緩脫去旋璣子的衣服﹔然後，倆人裸裎相對。
　　旋璣子依舊是低著頭的，而青陽子，也依舊是就這麼垂著眼看著。
　　爾後，他吻上了旋璣子的額頭。不只是額頭，接著是眼瞼，鼻尖，臉頰，然後是嘴唇。
　　那吻纏纏綿綿的，接著一路往下，直到他吻上了旋璣子的私處。
　　張口含住了旋璣子半挺的慾望，青陽子沒有半點猶豫。反倒是旋璣子，卻是慌了起來。
　　他為青陽子的一舉一動而心慌，卻不得不折服於此；然而，他的心理上，卻還是無法接
受的。
　　無視於旋璣子的掙扎，青陽子甚至是壓上了一隻手不給逃開。
　　他只想在今晚，盡他所有的溫柔，然後，沒有遺憾。
　　直到旋璣子在自己的口中宣洩，青陽子才鬆了口。
　　拿過一旁地上衣服堆裡隨身攜帶的金創藥，青陽子將之抹上了自己的陽具及旋璣子的後
庭。
　　儘管旋璣子的後庭已是用手指頭鬆過，然而在進入的過程卻依舊讓倆人覺得難受；但，
卻沒有人開口停下。
　　「旋璣，疼嘛？」撫上了旋璣子的臉頰，青陽子低聲問道。
　　紅色的濃眉緊緊皺著，青陽子的表情寫滿了擔心，看在旋璣子眼中，卻是無比的貼心感
動。
　　伸手摟上了青陽子的頸子，旋璣子主動吻上了他。
　　旋璣子的嘴唇只是輕輕碰著青陽子，然後，舌尖舔過了他臉上的汗水。
　　緩緩搖著自己的腰，青陽子的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
　　理智在刀口上遊走著。倆人或許想看到彼此再為自己瘋狂一次，卻又不希望見到相同的
結局。
　　先沉淪的，是旋璣子。
　　緊緊摟住青陽子，旋璣子的下半身更是激情難耐地搖晃著，陽具不時頂上了青陽子的腹
部。
　　再次吻上了旋璣子，彷彿要與他融合為一體似的。
　　青陽子的舌狠狠地探入了旋璣子的口腔深處，幾乎就要讓他以為、那一夜的情景重現。
　　爾後，誰是誰也分不清了。
　　汗水從皮膚裡滲出滑下，滴在早已亂了的床單上；木製的床儘管承載了重量，却仍是有
些微的搖晃。　　
　　而當一切歸於平靜時，兩人仍只是靜靜地，沒有說話。　　
　　而倆人的情緒，是激動的。　　
　　這一夜的意義對他們來說，無可比擬。　　
　　是相愛的證明，也是最後一次、唯一一次的訣別。　　
　　是夜，青陽子與旋璣子相擁枕臂而眠。　　
　　武林一切再沒關係。　　
　　至少今晚，是如此。 　　
　　而數日後，妖刀界大軍壓境，青陽子所害怕的事終是實現了。　　
　　他看著旋璣子在眼前倒下，看著旋璣子闔上他的眼，然而，他竟是連傷心難過都感受不
到。　　
　　局勢不容許他傷心難過。　　
　　也許他是想過與旋璣子、五道子同生死的，然而他卻又是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大哥、想
到了五道子。　　
　　於是他不能死。　　
　　最後，青陽子被逼回了天地門。　　
　　在踏回天地門的那一瞬間、青陽子感到寂寞。　　
　　而後他想起來，五道子都已不在了。　　
　　天地門內，僅僅只留下了過去生活的幻影。　　
　　然而在五道子已死盡死絕的現在，他卻覺得那些過往有如昨日黃花，在短短不到數月的
光陰中便是幾乎就要在他記憶中凋謝殆盡了。　　
　　『旋璣不能長伴道主左右，請道主…原諒……』　　
　　在想起旋璣子這句話的瞬間，青陽子有些怔愣。　　
　　最後，旋璣子終是離他而去了。　　
　　然而他卻依稀記得很久以前，有個人也對他說過這句話，但是他想不起來是誰了。　　
　　閉上了眼，青陽子只覺得疲憊。　　
　　天地門外喧囂聲再次傳來，青陽子卻仍似毫無所覺。　　
　　他想起了好多人，最忘不了的，或許是五道子，或許不是。　　
　　然而在他心中，卻似乎有道牆剝落了。　　
　　那道支撐他到現在的牆正逐漸崩塌。　　
　　而他，無力阻止。　　
　　爾後，天地門毀了。　　
　　千子彈的威力不僅逼退了妖刀界大軍，同時也毀了天地門。　　
　　而青陽子，則是生死不明。　　
　　最後，五道子完成了十三年來的心願；而青陽子，也完成了最初的希望。　　
　　然而這、之於他們而言，都已經不重要了。 　　
　　
　　數年後，崩塌的天地門外儘管有人來查探過，却依舊是寸草不生，悽悽涼涼；而另一 邊，身為道教聖地的聖龍口，也早已是久無人煙而荒無一片了。 　　







崎人　　　　　　2004.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