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下) 「鬼毒王!」一陣驚喊,眾人皆是錯愕。
「李叔叔?」九霽天不只是因為李瀟灑的出現而驚訝,更是因為他手上還拖著個人。
「你自己說!」一把將自己抓在手上的人給丟到眾人面前,鬼毒王李瀟灑果真瀟灑。
「啊、我…」被丟在眾人面前的男子表情滿是驚恐,似是方死裡逃生。
「你什麼啊?快說啊!」用力放下手中的杯子,顧期英又是不耐煩地喝道。
「其、其實是……是副獄主偷的!」被顧其英這麼一嚇,男子是什麼也顧不了地說出了主謀。
果然不出樓亭的預料,炎獄內真有內鬥…
聽著男人道出在正道圍剿炎獄之前的事實,連天鷹也開始對樓亭這個弟子有了不同的觀感。
「鬼毒王,你哪兒抓到的人?」鬼毒王向來不管事,今兒個怎麼會帶了個人千里迢迢跑到崑崙來?
「那你得問這小子沒事跑到我家來作啥了?」瞥了男人一眼,李瀟灑是蠻不在乎地說道。
看了李瀟灑一眼,再看了男子一眼,九雲冶是暗暗地笑了笑。
看了自己的爹一眼,再看向鬼毒王李瀟灑,九霽天的表情也有些難測。
轉頭看了眼偷笑中的九雲冶,李瀟灑則是抿起了嘴。
「啊?我…」被李瀟灑這麼一說,男子又是支吾了起來。
「又是你你我我,沒有別的話了嗎?」險險把手中的茶杯丟向男子,顧其英乾脆是抓過了僮僕手中的茶壺直接灌進嘴裡,省得一雙手沒事做。
「罷了,那不是重點。」踏起步伐走到門口,李瀟灑揮了揮手。
「該說的重點都已經說完了,剩下的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話才說完,李瀟灑的人便已是在門外了。
「嗯…」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答案,大部分的人都是半信半疑。
畢竟在場眾人無一不是大風大浪過的江湖人,當然斷不會只聽信片面之詞。
再者,鬼毒王李瀟灑與梅花島之主九雲冶乃是知交,難保…這不會是九雲冶為了幫其子脫離眾人懷疑所安排的戲碼。
「…你們副獄主現在人在何方?」先排開答案的可信度,張展風決定先將其問個清楚。
「在…在……」男子慌張地看了看四周後,正準備說出答案。
卻在那瞬間,正個人伏上了地面!
「催魂針!」崑崙派大殿中又是生變,各門各派無不是在心頭疑上加疑。
連天驇與九雲冶同時趕到了男子身邊查看傷勢,而顧其英則是一馬當先地往前追去!
「還跑!」遠遠見到一個白衣人跑在自己前方,自信能夠捉到他的顧其英是得意地一聲大喝。
伸手一抓,白衣人卻在瞬間轉了個身、往另一端跑去;顧其英怔愣,旁邊卻又是一隻手伸出,穩穩當當地抓住了白衣人。
眼角一瞄,赫然那人正是連天鷹!
顧其英心底一悶,不願落人後的好勝心促使他伸手搭上那人的肩,欲使他轉過身來看個仔細。
誰知那人卻如水底游龍翻身一般,身子一低、一扭,硬是扯破了自己的衣服往前竄逃而去。
兩人皆是一愣!
「搞什麼鬼?」腳步一拔又要追上,顧其英卻在踏了幾歨之後回頭問:「你怎麼不追?」
盯著自己手中的那塊白色碎布,連天鷹是沉聲道:「…追之不及了。」
語畢,連天鷹便是轉身走回了原路。
「九島主,這塊布…你可眼熟?」將白色碎布遞與九雲冶,連天鷹的眼神卻是瞟向九霽天。
「啐、真沒勁兒…」本以為能抓到刺客,卻沒料到讓人給跑了;老大不高興的顧其英回到崑崙派大殿,卻見裡頭又是換了個氛圍。
「又是怎麼回事?」
搞什麼,今天的審判大會還真這麼刺激啊?
看著連天鷹遞上的白色碎布,方檢查完屍體的九雲冶卻不接下,沉默了半晌後方開口道:「…沒錯,這的確是獨孤雪愛用的湘繡。」
又是平地一聲雷響,眾人此時早已是目瞪口呆。
「什麼?」九霽天脫口失聲,面容已是一片慘白。
「很好。」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連天鷹轉而將白色碎布交予張展風。
「九島主,你怎麼說?」端詳著手中的白色碎布,張展風也是問向九雲冶。
「…我無話可說。」
是沒有話說?還是說不出話?是有人嫁禍梅花島?或是獨孤雪當真還魂為梅花島脫罪?
「爹?」爹是不能說?不敢說?還是不願說?
心下暗忖九雲冶的心思,九霽天額間也終是滴下了冷汗。
如此情勢,究竟何解?
「那麼,又有誰能給予在下一個解釋?」張展風揚聲問,卻無人回答。
「點蒼派,你們說呢?」視線投向點蒼派的位置,卻不是連天鷹,而是連天鸷。
此時、與當天圍剿炎獄有關之人皆是沉默不語,方才你來我往、劍拔驽張的情勢早已不復見。
「何不猜測是有人為嫁禍而盜去獨孤雪的衣物?」陸風提出假設,似是欲證明其罪非為點蒼派該承擔。
「那可說不過去!」傅山川卻在一旁沉聲接道。
「當初圍剿一事為點蒼派連天鸷所提,參與部眾也以點蒼派為多;甚至連戰績回報都是由點蒼派負則,就此而言,點蒼派的確是該出來給眾人一個解釋。」
而主座席上,張展方附合點頭。
「連副掌門,當初滅炎獄的情形你最了解吧?」望向連天鸷,張展風語氣中的懷疑已是不言而喻。
點了點頭,連天鸷並不作聲。
「那麼,可否請你說出詳細情形予眾人知解?」張展風的這個要求,是不容連天鸷拒絕的。
一切已是刻不容緩,只因「邪炎八法」正似欲再次焚向武林。
「啟秉各位長輩,當日圍剿炎獄,並未有發現任何不對勁之處,而炎獄眾人至今也早已是束手伏誅。」
「若真根據鬼毒王前輩帶來的那人所說,晚輩推測他所說的副獄主大約是在我們大隊人馬來到之際便已是逃脫了。」
代連天鸷回答的,正是樓亭。
眾人的視線又是集中在他身上,卻是未見他有絲毫不自在。
「至於逃脫之人及其黨羽,我想…知道的人也只有獨孤雪了吧!」
樓亭話一說完,眾人視線又是有志一同地集中在了九霽天的身上。
「欸、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正喝著茶的九霽天感受到眾人的目光,連忙是搖搖手推說不知道。
就連眾人心中認定最有可能知道的九霽天都不知道,那這件事豈不當真成了個懸案?
風風雨雨鬧了這麼久,卻是事情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越來越棘手,這還辦得下去嗎?
「晚輩斗膽,想請眾位前輩聽我一言。」往前踏了一步站在點蒼派眾人面前,樓亭垂首作揖道。
「關於『邪炎八法』,勢已不可為。晚輩懇請眾位前輩就此打住,切勿再討論下去了。」
眾人五味雜陳的視線飄了過來,然而樓亭作揖的姿勢卻仍是不變。
「圓智大師也說了,武林大會的意義在於如何防止炎獄之事再度發生,卻非是再追究往事歸於誰責任。」
「晚輩也以為,各派的執言仗義,已淪為各說有理,這實是武林莫大隱憂。晚輩懇求各位前輩拋棄成見,共為武林謀全福。」
忍不住再是看了樓亭一眼,連天鷹的表情有些難解。
長嘆一口氣,張展風的臉色卻是始見稍霽。
「…暫時就先到此吧,眾人也該都累了。不如就先用膳,一切定論,待用膳之後再說!」率先站起身,張展風笑著說道。
霎時間,僮僕們魚貫進入崑崙派大廳,欲領各派回到自己的房間用膳。
招呼聲又是此起彼落地響起,只見各派是紛紛離去;然而梅花島九家父子,卻是穩坐位子上,不動如山。
同樣地,張展風與圓智地師儘管已站起身,卻仍是含笑頷首,未見離去。
片刻後,大廳內人已散盡,張展風方才緩步走向九家父子。
「霽兒!」低喝了一聲,九雲冶站起了身。
「張叔叔,對不起。」跟著九雲冶站起來,九霽天皺起眉頭,乖乖巧巧地道了個歉。
「哈哈,你是晚輩,年少輕狂是應該的,不怪你、不怪你!」張展風不愧為一派之長,大笑個幾聲便是化解了累積一上午的尷尬。
睨了九霽天一眼,九雲冶似乎又是一個暗示丟去。
「謝謝張叔叔大人有大量,不計前嫌!」又是乖乖巧巧地道了歉,九霽天此時可是難得一見的誠懇表情。
「沒什麼、沒什麼。不過倒是老夫有個不情之請了!」拍了拍九霽天的肩安慰他,張展風隨即卻是皺眉看向了九雲冶。
「張掌門有話就直說吧,老夫一定照辦。」二話不說便是先答應下此事。非是九雲冶豪爽,而是他料想此事必與九霽天有關,所以才是允諾。
「關於下午的大會,張某希望令郎、可以不要出席。」臉上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笑容,張展風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張展風的要求,九霽天是完全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見九家父子都沒有說話,張展風又道:「不是因為九公子說的話不對;就是因為太對了,所以才無法接受。」
苦笑了下,張展風又是繼續道:「年紀大的老人家就是這樣,哈哈。靠著自己的觀念想法闖了大半輩子的江湖,這把年紀才要改,太難了…」
說到這裡,張展風倒是有些佩服地看向了九雲冶;而後者只是回了一個難以言喻的笑容。
「霽兒,既然張道長都這麼說了,你下午就留在房裡吧!」九雲冶轉頭對著九霽天這麼說道。
老實說,自己心底也鬆了一口氣。
每回只要霽兒一開口,自己就要提心吊膽一回;現在還真有點後悔答應讓霽兒來參加武林大會了,擺明了就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是的,爹。」或許是也明白了自己上午讓這些長輩擔了多少心,九霽天甚至沒有二話地便是答應了下來。
「多謝二位成全。」鬆了一大口氣,張展風連忙是抱拳道謝。
「張道長太客氣了。小犬失禮在先,該是老夫說聲抱歉才是!」連忙制止張展風的動作,九雲冶是語帶歉意地說道。
「沒的事,島主太客氣了!」張展風又是回禮,兩人之間於是形成拉距戰。
在一旁看著兩為長輩你來我往,九霽天開始有些啼笑皆非。
不用客套成這樣吧?
「……九島主,不擔誤你用膳的時間;老夫也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告辭了!」首先劃下句點的是張展風,儘管手法是有些老套的。
「既然道長有事忙,那老夫就不打擾了。」笑了笑表示自己的不在意,九雲冶依舊是多禮得過份。
兩人送到大殿門口,才各自分道揚鑣。
「爹,我真佩服你們這些長輩…」微抬起頭看向九雲冶,九霽天神情中果真都是佩服。
低頭看向九霽天,九雲冶是手一伸、立刻就是打了一個爆栗,毫不手軟!
「還不都是為了你這臭小子!」
「走吧,吃飯去了。」再是學著顧其英用力拍上九霽天的背,九雲冶邁出步伐、跟上僮僕的腳步。
琅蹌了一步,九霽天連忙也是跟上九雲冶的腳步。
- Sep 29 Fri 2006 10:42
光風霽月一寒梅(二十)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發表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