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起,你叫『九世長青』,昊雄大帝三裁公最忠心的部屬。」
玫瑰,花床。
沒有睜開眼。被賜名九世長青的男子躺在血泊中,失了色的臉龐宛如玉瓷,連朱
唇也似凋零枯萎的玫瑰,紅色的。
「離凡星主,將他帶下去。」昊雄大帝轉身離去。
一名華服男子欺步上前。
張口想說話,卻只是破碎的囈語。
「先別說話。」奇異的腔調,嗓音卻溫柔地令人心安。
一枝紅色的玫瑰插在心窩,不偏不倚正抵著心臟。花刺撕裂皮肉的痛楚傳遍全身,腦子卻是如浸冰水般地清楚。
「你…這麼對我?」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輕柔嗓音中透出的是全然的不信。
「你命該如此。」一貫的緩慢腔調,字字卻有如利刃,劃碎了自己每一分信任。
「所以…這是我的下場?」再沒了力氣,雙膝跪落地面。
沒有風,所以無法聽不清楚花床中男人的話語。
「從頭至尾,只有夢雨涵是我的至愛。」
無力去看清他的臉。
倒臥塵沙,也不想分辨自己究竟是死是活。
「沒有一點根基也能活至現在,倒也稀奇。」
「狡狐,少廢話。」溫柔嗓音傳來,其間有著不容人忽視的威嚴。
「主統為何如此重視他?」
「何時你也管起我的事了?」臉色微恙。
「屬下不敢!」
日影一分一秒地移動。
「啟稟主統,人已包紮完畢。」
「很好,你下去吧!」揮一揮手。
「是,屬下告退。」
凝視著床上那張無瑕的臉。
輕撫他散亂的黑髮。
吻落下。
「啊…」仰頭呻吟。
身上男體劇烈抽插,緊窒的窄穴也斷續地收縮。
「啊啊……」體內一股熱流發散,隨即自己也射出了慾望。
身旁男人睡去,他卻睜著眼。
眼神瞟向一旁樹林。
「偷看很有趣嗎?」淡淡的音調,卻是輕輕柔柔的。
「很抱歉!」一名華服男子歉然走出。
「無妨,反正你也都看過了。」毫不在意華服男子的眼光,他逕自起身穿衣。
「怎麼此時眼光反倒轉開了?」好笑地問著。
「不該如此唐突。」十足的君子風範。
「呵呵…」緩步離去。
「秋風未起,落葉先行。這是季節反常啊!」擔憂的語氣,卻是悠閒地吸著花煙。
黃色的花床半空降下,燈籠緩緩搖晃。
閉著眼,吸著花粉。
黑色的唇彩。
「看來花床不再是千少一的專利了。」笑了笑。
看向來人,卻是一陣心悸。
「啊…?」煙管險險摔落,千少一望著眼前的人。
「你…沒死?」鬆了一口氣。
「你失望了嗎?」
微風吹得帳幕飄起,遮住了來人側躺的身軀。
「你的索命玫瑰應該插得再深一些。只要再深一吋,你就不用失望了。」男子說得
雲淡風輕,彷彿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我,也就不會聽見那句話。」舒著眉,似是享受著花粉所帶來的舒暢快感。
『從頭至尾,只有夢雨涵是我的至愛。』
「也多虧了你,讓我想起了一切。」依然是雲淡風輕。
「你是來殺我的?」這是我的報應嗎?
「答案…在百里之內。」黃色花床向前飛去,千少一其後直追。
「為什麼跟我…?」他問。
「你說呢?」緩慢的腔調。花床中的男子吸著花煙反問。
「失去了記憶,我什麼都不是。」腦海中殘餘的記憶是滿眼的深紅玫瑰。
那是在哪裡呢?
「對我而言,你只有一個意義。」緩緩睜開眼。
「我還能有什麼意義?」花瓣飄落,在接觸地面的瞬間轉為塵土。
「你比玫瑰更令人珍愛。」遞出火紅玫瑰。
「是嗎?」沒有接下花。
二頂花床在密林中追逐。終於,千少一進一步越過攔截了來人的那一頂黃色花床。
不知何時,身前多了一片樹葉,青綠色的。
「如果百里之內你追上我,則葉片背後便有你要的答案。」似是從未睜開眼,他緩
緩吸著花粉。
「九世長青」四個字填寫於其後。
「九世長青…」這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儘管他們已相識第三回。
「直到現在,還是有根刺在我體內,扎得我好難受。你願意幫我拔出它嗎?」
千少一失神凝望。
「看來你是不願意了。」九世長青嘆道。
「也罷!我倒忘了,除了夢雨涵,你誰也不在心上。」九世長青離去。
「你是來斬草除根的嗎?」他說。
「是。」帳幕飄起,男子的姿態還是一樣慵懶。
「是嗎…看來你還是和他們一樣。」族人和著血淚的吶喊穿破耳膜,他閉上了眼。
「一樣的嗎…?」男子低問自己。
「那枝玫瑰,還好吧?」輕柔的嗓音自他口中飄出。
「她很好。」男子明顯愉悅,因為想起那朵自己珍愛了近千年的玫瑰。
火紅花海。
「印象如何?」昊雄大帝問。
緩緩吸著花粉,花床中男子的姿態既嫵媚又優雅。
「仍是我朝思暮想的那個人。」輕柔的嗓音,帶著一絲慵懶。
「三裁公,如此責任他能擔負嗎?」華服男子走出。
「九世長青,你能嗎?」昊雄大帝將問題丟出。
「當然可以。」九世長青自信道。
「離凡,你多心了。」昊雄大帝很滿意九世長青的回答。
「是嗎?」退了一步,離凡站回原地。
「宛如菩薩,她是最慈悲的人。」男子回憶道。
「慈悲菩薩嗎…?」有點不太能了解「慈悲」所代表的涵意。
「惡鬼族的你,無法理解嗎?」花煙裊裊盤旋而上。
「的確。」不隱瞞。族中長老確實沒有詳細解說過。
「慈悲,包含著原諒,和對一切事物的大愛。」男子語氣中有著欽佩。
「大愛…」一片不知何處飛來的黃色花瓣掠過眼前。
「佛者,你擋住我的去路了。」擁有大愛的慈悲之人也有殺體?
「請見諒。」語帶歉然。
「那我只好自己動手了。『勁風移物』。」狂風吹起黃沙,真佛也慢慢地被吹離真字中央。
「佛心默行。」身形逆風退回原點。
風停。
「何必如此刁難吾家呢?」
「殺體引我好奇。」
「這是吾之罪孽啊!」真佛嘆說。
「難道九世長青還不夠資格使他出體嗎?」
「無論多麼罪大惡極的人,總一定有其他辦法的。」慈悲的佛者。
「那九世長青也只好等他出體時再來拜訪了。」花床飄起。
「吾家使佛祖蒙羞啊!」站起身,重新畫起真字訣。
「有血腥味。」男子皺了皺眉。
「是這些花。」他指著玫瑰園。
「是嗎?」詢問。
「…今天是生祭大典。」他望著滿園玫瑰說道。
「也許是某個不知名村莊中抓來的姑娘吧。」
「為什麼她是紅色的?」
「那只是偽裝。」吐出煙。
「為什麼她會扎人?」
「保護自己。」又吸了一口。
「你愛她?」
「是。」花朵在風中搖曳。
沒有血腥味。
「不要勉強。」離凡星主就在身後。
「我說過我有自信。」沒有多加理會。
「九世長青,過來。」昊雄大帝的聲音。
「是。」
男子溫柔地吻著,就像對待自己珍愛的玫瑰。
一路往下,手也不斷游移。
「啊…」
薄唇覆上。
「張開。」下著命令。
舌尖探入。
毫不憐香惜玉的,手指在探到窒穴後猛然插入。
「嗯…」緊閉著眼。
「看著我。」黑暗引得青臉更加妖異。
沒有上唇彩。
紅唇吐露溫軟喘息,雙手勾搭上肩。
「還不錯。」邪佞地笑了起來。
挺腰。
「啊!」肩上十指力道加重。
「放鬆!」不悅。
「很痛嗎?」男子輕輕蹙起了眉。
不想讓他難受的。
「不…只是有點訝異。」
「啊啊…」射出熱流,隨即癱軟在床。
昊雄大帝起身正冠著衣。
「你下去吧。」
「是。」輕柔的嗓音中還有著淡淡激情後的喘息。
「不要走。」男子拉住他的衣袖。
「不是秘密嗎?」回頭問。
「不是!再也不是了。」一把扯入懷中。
玫瑰花香撲鼻而來。
「紅玫瑰…」眼前浮現了自己倒入火紅花海的景象。
是自己的鮮血染紅了玫瑰,還是玫瑰花瓣惹得自己一身豔紅?
煙霧朦朧,難得下花床的九世長青正輕鬆沐浴。
輕輕拭過自己的肌膚,臉上有著淺淺的笑意。
白皙的皮膚上有著點點的斑紅,那是屬於昊雄大帝的印記。
「你總是喜歡一旁看著。」一貫的輕柔嗓音,沒有一絲情感的起伏波動。
「很抱歉!」離凡星主一旁走出。
「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離凡星主。」擦拭身體的動作沒有停,慵懶媚惑的姿態勾著離凡的視線。
「他這麼粗暴對你?」離凡大膽上前摸著九世長青身上的斑紅,眼中滿是疼惜。
「你心疼了?」無視那隻手的存在,九世長青起身穿衣。
放開手,離凡偏過頭去。
纖纖素手搭上離凡,柔柔嗓音輕輕媚繞。
「你想要什麼?我的身體嗎…?」送上自己的豔唇,生澀滑膩的小舌在離凡口中探索。
九世長青的味道一如想像中的美好,離凡不禁要求更多。
「嗯……」九世長青低吟出聲。
猛然放手,離凡退離一大步。
「我只是…關心你。」強忍慾望,離凡說道。
「呵呵…」九世長青步向花床。
「你也愛玫瑰嗎?」花床中的男子問。
「不,我只愛她的多刺。」懷抱著一束玫瑰,他答。
「喔?」男子有些訝異。
「這是她活著的證據。」他舔著自己掌心的血。
「你很特殊。」男子微笑。
又是相同的景況。
落葉飄飛,黃色花床飄降而下,花床中男子緩緩吸著花粉。
「時刻到了嗎?」千少一怔忡。
「在未分勝負之前,我有問題請教。」
「我從來不曾拒絕你。」
千少一眼神黯然。
「為何會成為外星系的一份子?」
「為了重生。」
「睡臥花床,摻雜著別種因素嗎?」
「栽培,寄望。」
「栽培用來對抗…千少一?」怎麼口中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這是一個特別的任務,用來打敗一個特別的人。」
拋出花朵。
「花起花落,床動氣旋第一招。」
花朵緩緩降下。
「砰」的一聲。
花床相撞,各自彈開數丈。
「想不到你用我千少一的武功來對付我千少一。」
「真是你的嗎?」平氣反問。
「…武道現實,夜鳥啼。極招,再起。」
花根由地底竄出。
輕拍一掌,巨岩平地豎起阻擋。
花根受阻飛回。
「八字開。」
巨岩碎裂。
「使招破招,天外星系是下了不少功夫吧…」
「為了你。」
「但是花床只能有一頂。」結局…是哪一個?
「若你敗,則誰又會去注意花床中的那人是誰?」
「近千年的時光難渡啊…」想起了那朵玫瑰。
「一切盡在朝來雞鳴時。」
「讓曙光見證嗎?」怎麼?是手在抖嗎?
「明日花香將是我一人獨享。」緩緩吸著花粉,九世長青是一派神色自若。
「我很希望,可是…」能敗嗎?
「可是夜色短暫。」九世長青接續道。
「是啊…」
雞啼,天邊現出一絲曙光。
千少一急轉花床。
九世長青也同樣。
「九九不墜。」
兩人俱都飛身出花床。
四掌相接,兩人又飛回。
去勢不停,花床向後直退。
「玫瑰園?」
夏季尚未來臨。
「花季未到。」花床中男子苦笑。
「我期待。」
腦中勾勒一幅綺麗景象。
「很美嗎?」
忍不住又問了。
「比起你?」
白瓷般的面龐,豔紅朱唇更勝玫瑰。
他笑了。
「若也能在此地終了的話…」
「九百里…」九世長青望了望四周的景色。
「真諷刺。」起身端坐調息。
四周凋零玫瑰無聲。
拾起一片掉落的玫瑰花瓣,他停下腳步。
「沒有不凋的玫瑰嗎?」
「有。」男子答道。
白玉玫瑰。
「她是永遠不凋的嗎?」
「只要千少一存在,她便是唯一不凋的玫瑰。」男子自信。
「是嗎?」
手中花瓣翻起飄落。
「任務失敗?」
「你是在盤問我?」沒有睜開眼,九世長青緩緩吸著花粉。
「不,我是關心你。」
橫身攔截。
依然閉著眼。
「九世長青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
輕柔的嗓音不變。
「你高估自己了。」
「是嗎?」
習慣對任何事抱持懷疑,卻在那一次破例。
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讓開。」
淡淡的語氣。很輕,卻不柔了。
「別信他。」
「我只信他。」
「即使要亡於他的手?」
「是。」
「那若再加上族人呢?」
「不變。」
「你向來不信任何人的。」
「因為不值得。」
「他值得?」
「是。」
「真不顧了嗎?」
「為何不願相信我?」
離凡在九世長青房門外徘徊。
「啊啊……啊…」
屈膝跪在床上,身後三裁公剽悍挺腰穿刺。
「你可真是讓人不忍放手啊!」輕咬耳垂,手指不斷套弄慾望中心。
「啊…三裁……」
只有慾望,沒有情感。
翻過他的身,將腳抬至肩上。
又是一番衝刺。
「我真的可以嗎?」男子不安地問。
「怎麼此時反倒變鈍了?」他衣衫半敞地問。
「不…只是……」
拉下男子的頭,輕輕囓咬男子的唇。
「你下去吧。」
「是。」隨手拿起衣袍披上便步出房門,也不管外頭士兵的眼光。
「你回來了。」離凡佇足。
瞥見腕上的瘀青。
「為何你甘願…」一把摟過九世長青。
連驚訝也沒有。
黑髮散落在床褥之上。
離凡俯視身下之人。
弓起身。
離凡喘息。
卻在進入的那一刻前停止動作。
「我真的可以嗎?」不安地問。
笑了笑。
拉下他的頭,輕輕囓咬他的唇。
微風,細雨,枯花。
帳幕飄動。
吸著花煙,兩眼緊閉。
「我只信你。」
方才說這話的人現已在血泊中。
冰冷的身軀。
花季已過。
「九世長青,你內心的希望也正是我三裁公的寄望。因為千少一是靈胎命格,所以將他列為必殺對象;而你九世長青順此應運而生。但是因為時局的變化,所以計畫必須稍微停止了。」
眼前浮現火紅花海。
躺在其中的人,是誰?
「這是拜合作之賜。我向你保證,千少一的命永遠是你的;當異流道退出世局時,玫瑰花床也要消失人間。」
吸著花粉,九世長青不回話。
「將此信轉給千少一,也讓天宇的人看看天外星系友好的動作。」
「我來過這裡嗎?」
花瓣上盡是雨珠。
丟去男子給的傘,任憑雨水打溼一身衣物。
「你淋溼了。」男子皺眉。
「無妨。」
腳踩過的地方,雨水濺起。
髮上也盡是雨珠。
「我來過這裡的,對吧?」
「都沒關係了…」
「我願選擇此地為葬身之處。」
「也許我還這麼說過…」
小雨飄飛。
「涼快啊!」
千少一舒眉。
不速之客。
「我們的激戰隨風雨而提前了嗎?」
「已被雨水降低溫度了。」一貫輕柔的嗓音。
「信拿去吧。」
黃色花床離開。
千少一追上。
「等等!」
停下。
「…恨我嗎?」
九世長青笑了。輕輕柔柔地笑著。
「我只想殺你。」
花床離開。
「如果有一天我會殺你…」
「我不還手。」
望著懷裡鮮紅玫瑰。
「那當你死了之後呢?會恨我嗎?」
「把我葬在玫瑰園吧!」
「別讓我成為惡鬼。」
「此路不通行。」
黃色花床。
「鳶雄在裡面嗎?」造天筆急問。
「我只知道有一個人會在風雨中斷魂。」輕柔的嗓音預告殘酷的未來。
「讓我過!」聲音更急。
「兩個時辰後,此路自然可通行。」
「那就得罪了!」
「我先得罪了。」
兩人激戰。
「等我嗎?」
玫瑰花床。
「也許吧。」
從花萼處摘起一朵玫瑰。
男子皺眉。
「時間快到了。」
將花丟向男子。
「你要如何做?」
「時辰已到。」
黃色花床離去。
「鳶雄啊!」
造天筆急奔。
「你是誰?」
花床中男子側躺,半瞇著眼。
手持煙管,一口又一口吸著花煙。
身材不算高大,卻恰恰有了男人少見的修長及堅實。
「千少一,一個深愛玫瑰的人。」
射出一枝玫瑰,就插在他腳前的土地上。
「那我是誰?」
在見到玫瑰時,胸口有著痛楚。
「一朵我最珍愛的玫瑰。」
「神殿主人也好,異流道也罷。只有千少一才是我真正在意的人。」
神殿外,九世長青靜靜等待。
風吹起,黃色紗帳隨風。
「生死的一瞬…」
男子的身上有著淡淡血腥味。
「怎麼了?」
男子依然慵懶吸著花煙。
黑髮有點亂了,是風吹的罷!
「不,沒事。」
笑了。很輕,很柔。
「千少一在哪裡?」
男子沒有來。
他依然在等待。
下雨了。
滂沱大雨。
「你只信他。」
雨打在深紅玫瑰上,像是飛濺的鮮紅。
「等了九百九十九年,千少一,不累嗎?」
「不。」
落葉與玫瑰花瓣糾纏。
「是我模仿你嗎?」
兩頂花床。
「為了名利權力,為了生存,無奈啊!」
「名利權力?生存?」
「哈哈哈…」
千少一微微蹙眉。
「若打敗你,我便是武林唯一的花床。」
吸了一口花粉。
「在這天宇存亡之際,還是應該聽從賢人的謀略。畢竟天宇不是千少一所獨有。」
吸了一口花煙,手卻不那麼穩了。
「你這是拖延戰術?」
千少一不語。
「若三裁公與銀河行皆同意呢?」
「…千少一九九九一定奉陪。」
「為什麼收留我?」
風聲很大,說話聲卻很清楚。
「因為你是我最珍愛的玫瑰。」
花煙像是有生命般的,盤桓飛旋不肯離去。
「為什麼睡臥花床?」
「為了等待。」
眼是半閉的。
「等待?」
腦子輕飄飄的,意識幾要飛離。
「等待屬於我的玫瑰。」
是誰?
沒有問出口。
「四足鼎立。」
「如此心急嗎?」
千少一笑了,帶著苦澀。
「八方歸吾,四足離土。」九世長青連打三掌。
千少一靈活避過。
「九九不墜。」
「玫瑰花殺。」
千少一看著。
九世長青也看著。
四招已過,兩人未分勝負。
九世長青的床柱上,插著深紅玫瑰。
千少一的床上,散落著數片綠葉。
九世長青吸著花粉。
千少一也吸著花煙。
「開眼立身集千元。」九世長青沒有猶豫。
「…半開眼立身匯萬流。」千少一猶豫了,但仍是全力。
兩人自花床飛出,四掌相接。
一聲驚爆,衝力使得兩人向後飛退。
九世長青飛回花床,衝力卻不減。
單腳勾住床柱,千少一一個迴身,又是朝九世長青飛去。
再一掌。
口吐鮮血,九世長青跌落地面。
花粉灑了一地。
燈籠兀自搖晃著。
「我讓三裁公失望了。」站起身,卻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
「人生的過程,本來就是起起落落,否則…」
「否則哪來喜怒哀樂!」九世長青接續道。
「從今後,花煙、花床、慵懶,都是屬於你千少一的了;而我,也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了。」九世長青試圖平順胸中那股逆襲的氣。
「如此結果,三裁公會有什麼反應?」幾近擔心的語氣。
「也許廢去我的功體,也許奪去我的靈魂,但這些,也不值得我害怕。」
轉身離去。
「花季總有過去的一天吧?」
「是。」
玫瑰已盛開。
「歸隱山林?」三裁公語氣上揚。
「是。」
「可以。」爽快答應。
「多謝昊雄大帝。」九世長青離去。
「跟上。」
「為何如此殘酷?」
玫瑰花床。
「千少一,你管太多了。」三裁公不悅。
「只是看不慣如此殘忍的手段。」
「星聯的家務事,不用你來插手;而九世長青,也不是你同情的對象。」
三裁公挑明彼此立場。
兩人一觸即發。
「千少一,你是第三者。」
九世長青察覺烽煙。
「這是我與昊雄星主之間的關係。」
「可是…」
「千少一,這最後的半個時辰,就當是我退隱前的關卡吧!」
「半個時辰交換往後的自由。千少一,你該鼓勵他才是啊!」三裁公如是說。
落葉,卻不是秋風。
「是葉…」
他伸手。
葉片卻穿過指縫飛逝而去。
昊雄大帝與二名殺將緩步離去,九世長青卻不見蹤影。
千少一心急。
下床嗎?
自問。
隱約,九世長青身影出現。
摀住口,鮮血卻滲過指縫。
「九世長青!」
步下床。
甫踏上地面,便覺胸腔內一股衝擊。
「你…不可以下床。」輕柔的嗓音,聲音卻斷斷續續。
血,怎麼也止不住。
「我不在乎!」
「玫瑰,凋了。」
滿園殘花。
「花季已過。」
「葉,也多了。」
一片掠過眼前。
「那是什麼?」
黃色花朵孤枝迎風搖曳。
「菊花,死亡的花朵。」
男子斂起眉睫。
「那黃色,是死亡的顏色囉?」
沒有回答。
「惡鬼族全滅,千少一你…完成心願了。」
沒有上唇彩的朱唇漸漸褪色。
膚色漸漸透明。
「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腔調不再緩慢。
是你在哭嗎?
還是下雨了?
「葉片的背面…有你要的答案。」
笑了。很輕,很柔。
「把我葬在玫瑰園吧!」
崎人 2000.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