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痴、真是花痴…」函紘儒宗搖頭嘆息。
  「吶、我真的好愛好愛妳…好愛好愛……」捧起一朵牡丹,江南飛陶醉地低喃。
  妳呢?
  妳愛不愛我?
  江南飛失神在這一句話裡。
  「南飛。」老邁的聲音傳出,函紘儒宗信步踏來。
  「啊、掌教!」急急起身,鬆了手的牡丹花瓣就這麼拂過衣襬。

  「南飛,你為何在此?」語帶惋惜,函紘儒宗放輕了聲音。
  「掌教、我…」想了數十遍的理由,此時卻是支支吾吾、一個字兒也吐不出。
  「唉…花痴啊……」看了眼遍地牡丹,函紘儒宗卻無心欣賞。
  「掌教,南飛雖不成材,卻…是知道自己的責任的!」為自己辯白的聲音顯得急促,就連表情也是跼促不安。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這本書你拿去吧!」遞出一本黃色冊子;函紘儒宗神色不改,江南飛卻已然變臉。
  「掌教、這是…」誠惶誠恐,江南飛遲遲不敢伸出手。
  「收下它吧!第三儒聖。」名號一出,江南飛煞時白了臉。
  「…是。」將之揣在懷裡,江南飛神色卻依舊不安。
  「江南飛,鎮定!千萬記住,此事不可張揚。」千叮萬囑,函紘儒宗仍是神色自若。
  「是、掌教。」垂首。

  函紘儒宗病歿,孔孟儒院內一時方寸大亂。
  「掌教沒有留下遺言嗎?」文衡儒宗氣極敗壞質問。
  「回師伯的話,師父臨終前只留下〝江南飛〞三字便撒手人寰了。」踏前一步,第一儒聖.錦心雲手司徒遠揚聲回答。
  「江南飛?」目光逡巡,口中所念的人卻不在當場。
  江南飛?
  是要他成為下任掌教?
  還是要他離開孔孟儒院?
  抑或是…

  「牡丹牡丹,妳可知我…」擰緊了劍眉,江南飛欲言又止。
  「師弟!」一端,杜鳳兒急步踏來。
  「師兄?」硬生生吞回欲吐愛語,江南飛疑惑杜鳳兒的慌張。
  「師兄,師伯正急著找你呢!」師弟果真喜愛牡丹,彷彿這兒就是他的淨土似的。
  「師伯?」心中不祥預兆閃過,江南飛霎時、已在心中預測自己未來。
  * * *
  「找到了,江、南、飛!」司徒遠氣定神閒橫立眼前,反觀江南飛卻是一身狼狽不堪。
  「交出黃冊,否則休怪兄弟情變!」厲聲警告,司徒遠已是掌心凝氣。
  「大師兄,你早忘了師恩!」江南飛指責。
  「哼、是他罔顧我的忠誠。交出黃冊!」伸出單手,司徒遠口中也不留情。
  「不可能!」
  兄弟情變,第一、第三儒聖反目成仇;孔孟儒院內,掌教一位引發無邊波瀾。

  『師伯,您找南飛嗎?』畢恭畢敬,江南飛垂首問道。
  『第三儒聖‧臨瀟玉桐江南飛,本儒宗問你,你的師父在生前可有交予你什麼?』斂眉肅目,文衡儒宗表現出一付憂心忡忡的樣子。
  『回師伯的話,師父生前並無交付師姪任何東西。』毫不猶豫,江南飛連皺眉都沒有。
  『真沒有嗎?』文衡儒宗低喃。
  『吾再問你,目前、你以為誰最適合接掌掌教一職?』眸中光芒一閃,文衡儒宗再問。
  『這…晚輩豈能在師伯面前放肆!』萬分惶恐,江南飛面上全是驚惶。
  『以你第三儒聖的身份,將來的掌教也未必輪不到你。說吧!』話中帶刺,文衡儒宗卻是淡淡笑了笑。
  『這…以順位言,當然是師伯您為先;只是若以術才言,師姪卻以為是…』住口不語。
  『哦?是誰?』挑眉笑問。
  『大師兄。第一儒聖‧錦心雲手司徒遠。』不管是誰,孔孟儒院都將再無他江南飛立足之地。

  「師弟!」一方,杜鳳兒滿心憂慮奔來,恰恰扶住了江南飛搖搖欲墜的身形。
  「二…師兄。」硬是吞下滿溢至唇邊的鮮血,江南飛挺起自己的身軀。
  「師弟,為何離開倚天航?」鬆手前,杜鳳兒順勢一探江南飛脈象。
  「師弟,你受傷了?」關心之情溢於言表,杜鳳兒伸手再欲扶住江南飛。
  「只是小傷,不礙事。」淡淡一笑,江南飛婉拒。
  「南飛只是以為自己該到外面世界增廣見聞,所以才離開孔孟儒院的。」右手暗暗探向懷中之物,在確定無恙之後在心底鬆了口氣。
  杜鳳兒看在心底,卻並未表現出來。
  「那又何必挑這時候呢?掌教方逝,孔孟儒院正是混亂之際,你身為第三儒聖,又豈能丟下不管呢?」曉以大義是杜鳳兒應盡的職責,可心底、他卻從未想過三師弟就會這磨乖乖聽話。
  「師兄,此時不走,以後、還走得成嗎?」江南飛苦笑。
  爭權奪利,孔孟儒院不會永遠是淨土。

  『牡丹牡丹,我就要走了,妳…會不會寂寞?』輕撫花瓣,江南飛一臉憂愁。
  『我好寂寞,好…捨不得妳……』那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一言一語,從初見面時就深印腦海。
  我美麗的牡丹花王…
  『我們…別分開了吧?』喃喃低問。
  花瓣上跌落滴滴水珠,花兒也搖搖…欲墜。
  一個主意閃過腦際,江南飛怔忡許久。
  『是了是了,我們別分開了…』狠心一咬牙,江南飛摘下了花朵。
  『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是吧?』將花朵放入透明的琉璃盒,江南飛笑得幸福。

  錯身而過的步伐在瞬間停止,江南飛回頭。
  「…師兄,能麻煩你一件事嗎?」微笑的語氣出口,江南飛眼中卻是再不能忽略的痛苦。
  「何事呢?」看著江南飛的眼神,杜鳳兒問得心慌。
  「能不能…請你幫我將這東西,轉予惜英王?」拿出懷中琉璃盒,江南飛再道。
  「並告訴她…」似乎、連心都在害怕啊…
  「嗯?」赫見琉璃盒中的牡丹花,杜鳳兒臉上也變色。
  「告訴她:『江南飛從此與妳,情義兩絕。』」不願不願不願…每一分感情都在說著不願啊…
  「情義…兩絕?」杜鳳兒膛目。
  「就有勞師兄了!南飛…就此別過。」微微垂首行禮,江南飛轉身。
  「…師弟。」杜鳳兒急喊。
  「嗯?」
  「保重…」語重心長的一語,讓杜鳳兒也在心底責怪自己的多慮。
  「我會的,師兄也要保重自己。」笑著回答。
  從此,天與地,與所有一切,都歸自己了。
  連生死,也是自己的了…






崎人 2002.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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