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軒

　　「影艷，我們贏了嗎？」
　　一片黑漆漆的外太空中，只有一顆星球閃耀著它美麗的藍色光芒。

　　千颯正在哭。
　　儘管他下定了決心不再哭泣，要堅強；可是只要影艷在身邊他就特別容易掉下眼淚來。
　　…這樣說好像都是影艷的錯？
　　「是的，千颯。」影艷依舊是挺著胸膛，用沉穩的聲音回答千颯的問題。
　　「我們贏了，千颯。」
　　影艷伸手拉過了千颯，用自己的披風遮住。
　　就算四周沒有人，他還是不想讓千颯哭泣的臉顯露在外。
　　千颯所有的表情動作語氣，都只能是他的。
　　千颯的哭泣是沒有聲音的，所以影艷只能透過肩膀的抖動來確定他的情況。
　　「…影艷，多紀是地球人吧？」抓緊了影艷的領口，千颯抬起頭問。
　　他從沒有這麼不安過，他告訴自己不能這樣。
　　這樣會讓大家擔心。
　　…誰會擔心？
　　「他和美幸當然都是地球人。你在想什麼！」
　　假意不耐煩且粗魯的把千颯的頭壓向自己的胸口，影艷罵了句。
　　這笨蛋，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就算沒有米凱爾，沒有多紀，還有他啊！
　　…等等，那這麼說，他被排在這些人後面？
　　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曾經的某一天的陷阱裡，影艷的心情開始有些惡劣。
　　「影艷？」肩膀用力顫了一下，千颯的表情有點害怕。
　　他又惹影艷生氣了嗎？
　　他知道影艷不喜歡他這樣，可是這種時候就通融一下嘛！他真的很難過啊！
　　瞪著千颯的表情片刻，影艷是煩躁地轉身道：「走吧，回艾薇兒那裡。」
　　「喔。」怕又惹怒了影艷，千颯乖乖地低頭道。
　　翅膀啪噠了兩聲正想飛走，卻是悄悄伸來一隻手把他抓住。
　　「對不起。」影艷的聲音有些消沉。
　　他想起了千颯之前留給他的翅膀，他有些難過。
　　他不應該把它留在伊甸的。
　　「沒關係。」笑了笑，千颯讓自己整個人攀上了影艷的手臂。
　　翅膀是當初他能夠留給影艷唯一的東西，可是現在，他可以給影艷他整個人。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傳達的心情。
　　「影艷。」抬起頭，千颯的表情很純潔，很開心。
　　「我愛你。」
　　臉轟地紅起來，影艷用手遮住自己的臉。
　　「知、知道了啦！」
　　這種話，不要這麼直接啦！
　　＊　　　　　　　　　　　＊　　　　　　　　　　　＊
　　「艾薇兒！」
　　別墅裡面也是一片狼藉。
　　第三代在守護防護壁的過程中死傷慘重。大多數的人都能力使用過度，再也沒有超能力了。
　　艾薇兒也受了傷，卻仍是迎接著千颯和影艷的歸來。
　　「千颯，我們贏了！」高興地抱住了千颯，艾薇兒宣佈這個消息。
　　第二代的No.1和No.2也在旁邊，卻是笑得高興又失落。
　　No.3死在了Metetron，這是他們從來沒想過的。
　　應合著大家的笑容，千颯卻沒有說話。
　　「千颯，你不高興嗎？」放開了千颯，艾薇兒問道。
　　千颯的表情看起來鬱鬱寡歡，像是藏了什麼話似的。
　　看著眾人疑問的眼神，千颯有些遲疑地開口：「我…」
　　「千颯他累了，房間在哪裡，我帶他去。」阻止了千颯的說話，影艷捂住了他的嘴巴問道。
　　他知道千颯想說什麼，所以他才不能讓千颯說話。
　　千颯就是因為太不會看場合說話，所以才容易激怒人。
　　贏不贏這種事，不是他們兩人能決定的。
　　況且，對地球這個行星來說，贏不贏，沒有意義。
　　「二樓右轉最裡面，門上有掛著天使的那間。」
　　艾薇兒有懷疑了那麼一下下，但是並沒有太久，畢竟她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br /＞　　毫不顧忌大家的眼光，影艷打橫抱起了千颯。
　　「影…影艷！」緊緊抓上了影艷得頭髮和肩膀，千颯尖叫了一聲。
　　「不要吵，不然我把你丟下去！」恐嚇了千颯一聲，影艷轉身就走。
　　閉緊了嘴，千颯果然是不敢再說話。
　　影艷當然知道這是最有效的方法。
　　直到影艷走到房門口，千颯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可是他的眼神卻充滿了委屈。
　　「這是什麼？」
　　影艷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門板。
　　他當然知道那是天使，可是那個天使長得好像…好像……
 　　好像他。
　　「那是…多紀送我的。」小小聲的回答影艷的問題，千颯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影艷臉上的表情。
　　感動在瞬間消失，影艷低咒了聲。
　　又是多紀！
　　覺得這種時間還在吃醋的自己很沒營養，可是他又控制不了自己。
　　他真是恨透這種情緒了！
　　用力踢開門，影艷心底的情緒全反應在他的行為上了。
　　千颯是真的不知道影艷為什麼又生氣了？
　　是因為他嗎？
　　開始想自己又做了什麼事惹影艷生氣，可是千颯是左想右想都想不到。
　　…是因為自己哭了嗎？
　　影艷說過不喜歡自己哭的。
　　「笨蛋！」臉有點紅，影艷把千颯丟在了床上。
　　「地球是勝利的，最少拉斐爾和Metatron都回到了伊甸。」
　　千颯覺得影艷好像在暗示什麼，可是他聽不懂。
　　「可是拉斐爾一定還會再回來，他沒那麼簡單就放棄的。」半坐起身，千颯這麼說道。
　　事情沒那麼簡單結束的。
　　「最少短期不會。」爬梳過自己的頭髮，影艷有些小聲地說道。
　　千颯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的事，這無可厚非。
　　如果可以，他不想讓千颯知道。
　　「為什麼？」終於發現影艷話中有話，千颯問道。
　　他有不好的念頭。
　　而他的壞念頭，一向都很準。
　　看著千颯，影艷沒有說話。
　　他要說？
　　瞞著千颯，會比較心安，比較幸福嗎？
　　「黑色素癌正在伊甸大蔓延，傳染的途徑卻還不知道。出生率已經不是伊甸唯一的問題了，現在死亡率威脅性更大。」
　　當他看見艾薇兒向他介紹的後代時，心中就已經有推測答案。
　　千颯說不定是全伊甸的唯一健康體質，那這樣他一點都不擔心。
　　他擔心的是自己。　　如果自己不在了，千颯要怎麼活下去？
　　「那我的翅膀…」千颯的腦袋很清楚，他知道伊甸會怎麼對待他的翅膀。
　　「嗯，被拿去醫護中心作研究了。」這是他之所以拿不回翅膀的原因。
　　腦袋轉了轉，千颯當然知道影艷不可能只是想告訴他關於翅膀的事情。
　　「那米凱爾…？」抓上了影艷的衣服，千颯急急問道。
　　「被以協助罪犯逃逸的罪名暫時關起來了。」露出了難過的表情，影艷說得很小聲。
　　「怎麼會！米凱爾他……」愣了一愣，然後眼淚又是撲漱漱的流下。
　　一定是拉斐爾的命令。
　　難怪在Metatron時沒有看見米凱爾…
 　　「千颯……這不是你的錯。」摟住千颯，然後安慰他。
　　這是影艷現在只能做的。
　　「可是米凱爾他…」
　　他不想連累任何人，可是他連累了所有人。
　　多紀、美幸、影艷，甚至還有他的養父米凱爾！
　　他該怎麼做才好？
　　回伊甸去嗎？
　　不可能，影艷不會答應的。
　　那米凱爾怎麼辦？
　　「千颯，相信我，米凱爾不會有事的。」強迫千颯看著自己，影艷認真地說道。
　　直到自己在心底承認愛上千颯，他才知道為什麼他討厭拉斐爾。
　　一半是出於本能，一半是源於他討厭虛偽的人。
　　拉斐爾不會讓米凱爾受傷的，因為他愛著米凱爾。
　　影艷知道千颯一定不知道，可是他也不打算告訴他。
　　「千颯，米凱爾說，被愛是幸福的。」再度抱上千颯，影艷閉著眼說道。
　　對於拋棄父母，背離伊甸，影艷心中沒有多大感觸。
　　他是為了千颯的意志而來到地球的，他本來就不執著周遭的環境，他只為了千颯。　　但是千颯不同。
　　千颯是小心翼翼得近乎神經質地看顧著周遭的一切，並害怕著這一切。
　　千颯的愛是壓抑的。
　　他脆弱得禁不起任何可能傷到他心靈的傷害，只要一絲一毫都足以使他崩潰。
　　但這卻又可能讓他更堅強。
　　「米凱爾說的？」好像懂了好像不懂，千颯依舊掉著淚。
　　「千颯，你已經是墮天使了，而我與你同罪。」輕輕吻上千颯，影艷說道。
　　這是他的決心。
　　「我愛你，千颯。」然後，影艷再次壓倒了千颯。
　　「我不離開你，千颯。」
　　
 　　伊甸的美麗或許是用回憶築起來的。
　　那些他視若珍寶的回憶，而今都不可能再重現了。
　　他已經連物是人非的機會都失去了。
　　
　　
　　
　　
　　
　　
　　崎人 2004.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