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軒

　　苦境的遊歷讓我學會了一種笑容。
　　一種很貴族式的優雅笑容。
　　我知道它很優雅，也知道它很貴族。
　　當然，我也知道它包含了那種貴族看平民的鄙夷。
　　因為，那個人的眼裡這麼說。
　　一個少年手拿「賣身葬父」的字牌站在路邊；而身旁，理所當然的有他父親的屍體。
　　面前的人只是瞥了一眼後便離去，一個接著一個。
　　「賣身葬父？」一個背著布袋的藍袍者停下，他盯著那四個字。
　　少年沒有抬頭，沒有答話，也沒有急切盼望。
　　「怎麼死的？」藍袍者問。
　　「被山賊殺死的。」只有悲憤。
　　藍袍者笑了。
　　很清淡的一種笑容。
　　和那種很貴族式的優雅笑容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形式。
　　「我可以幫你葬父，也可以幫你報仇。」他喜歡看別人為了某件事而熱切。　　　　　
　　儘管其實那對他來說很沒有意義。
　　少年抬起頭，眼底，滿滿是急切的盼望。
　　「多謝恩公！」他也答了話。
　　「但是，我不要你的身體；我只要你的生命。」藍袍者還是笑著。
　　少年不懂。
　　身體和生命，有什麼分別嗎？
　　「你會明白的。走吧！」
　　藍袍者的腳步很輕鬆。
　　是因為其實布袋並不重？
　　還是，根本沒有一件事、一樣東西、或是一條生命對他而言是重的？

　　嗯…讓我想想，第一次和他碰面是什麼時候？
　　對了，那時我笑了。
　　笑得很貴族、很優雅。
　　因為他的眼底這麼說。
　　然後，我們錯步分道揚鑣。

　　「學完這本祕笈，你就有絕對的能力報仇了。」藍袍者將一本書放在桌上。
　　「菩薩印」三個草體字。
　　「當然，我會從旁指導。」藍袍者補充道。
　　少年學得很快，一下子前九式便已修習完了。
　　「學了第十式後，生命只剩七天，你可願意？」
　　我就不願意。
　　藍袍者在心底這麼說。
　　「願意！」少年很堅決。
　　藍袍者笑了。
　　一種很貴族式的優雅笑容。
　　當然，也帶著那種貴族看平民的鄙夷。
　　「那就練吧！」
　　藍袍者這麼說。

　　嗯…第二次遇見他是什麼時候？
　　唉呀真糟糕，竟然有些記不得了！
　　好像…對了！是在少年練完第十式菩薩印之後的第五天，我們被另一群山賊圍殺的時候。
　　那時真的很驚險啊，對少年來說。

　　「是你殺了我大哥？」為首者凶惡地問。
　　「沒錯！」少年挺胸回答。
　　「那就償命來吧！兄弟們，上！」
　　山賊蜂擁而上。
　　「恩公，你先逃吧！這裡我來擋著！」少年大叫。
　　藍袍者不想演戲，所以他沒有答話。
　　「恩公，快逃吧！」少年額上已是汗涔涔。
　　「我們約定黑湖，不見不散！」該是義氣的一句話，可是少年的心涼了。
　　因為那個笑。
　　太優雅了。
　　藍袍者絕塵離去。腳步，依舊輕鬆。
　　而現在，少年知道身體和生命的不同了。
　　少年沒有赴黑湖的約會，藍袍者也沒有。
　　黑湖畔依舊無人。

　　琉璃仙境的確是個好地方，除了它的主人似乎不是個好東西之外。
　　不過物以類聚，那也就罷。
　　琉璃仙境的主人很愛演戲。
　　不過我可真不喜歡！
　　因為還得常常更換清洗，太累了！

　　我們都想扳倒對方。
　　不過你猜，最後誰贏了？
　　哈！當然是我。
　　他的致命傷就在他太愛戴面具。
　　所以他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
　　我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

　　「素…還真，到…今天……我才真…正……了解你！」
　　鬼王棺一掌拍向崎路人的天靈。
　　死前鮮血飛濺的最後一幕，看得在場眾人心驚；而死前含血的最後一句話，卻也聽得在場眾人心痛。
　　素還真全身都濺上了血，他無語。
　　默默走回琉璃仙境。

　　看，就這麼簡單！
　　只消一條命、兩句話，便可叫他輸得徹徹底底，毫無翻身的機會。
　　終究，是我技高一籌！

　　喂，素還真！
　　你想平反嗎？
　　你想扳回一城嗎？
　　我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