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貼出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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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年後的邪能境,大抵上是沒有什麼不同的。
  陰陽師與一班老臣、九曲邪君依舊是精力旺盛得叫人不得不心服,而滅輪迴依舊是陰沉得教人不忍卒睹,至於瑤琴巧韻,那便是更不用說。
  然而隱隱約約中,眾人卻是心頭時不時地不安了起來,彷彿是正有大風暴,即將來臨。
  這日,陰陽師和衣而出,閑步至天蕩月;低頭看湖片一片平靜,未多時卻是無風自起漣漪。
  陰陽師持扇抿唇,半晌後便是吩咐道:「讓官夜來見我。」
  不遠處侍婢諾了一聲後離去,竟是一些聲音也沒發出。
  「臣官夜參見邪主。」半晌不到,一名儒士打扮的男人便是在距陰陽師十步之外跪見。
  招了招手,陰陽師示意要官夜到身旁來。
  依指示走上了前,卻是站在了陰陽師的左後方,就是恰恰聽得見前方細語的位置。
  「那孩子,還好?」頓下了腳步,陰陽師第一句話便是切進了主題。
  音量之小,不過僅有兩人聽得到。
  「稟邪主,一切皆好,唯獨是性倔、好強這兩樣要不得。」
  聞言,陰陽師倒是低笑一聲。
  「那也沒什麼,與你年輕時挺像,本座自有辦法整治。」
  原來官夜竟是陰陽師年輕時所欣賞的對象,故暗中託人邀其出仕,作為將來鴻圖霸業之路上的助力。
  這中間原還有官夜因官場無情,死活不願當官,陰陽師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勁才說動他的。
  「邪主說笑了。」官夜面色不改,僅是低低應答。
  「以你的能力,教育出來的人我不擔心。就是再倔,也總有個限度。」
  「吾要的是,他能否有輔佐我的資格?」
  輔佐不過是個藉口,更正確的來說,是犧牲品。
  一個轉移眾人注意力的犧牲品,又或者是,將來有更大用途的犧牲品。
  「論學識,此童強學善記,能旁徵博引,不失是塊料子。」
  「哦?那術法呢?」
  「關於此部,正想請教邪主。」
  兩人此時漫步至天蕩月唯一的小亭中,陰陽師袍袖一揮,便是要兩人坐下深談。
  「此童天資聰穎,惟獨術法卻是有所罣礙、難有進展,不知邪主是否知道原因?」
  此事在官夜心中一直是個難解的謎。
  要說此童天賦難學術法,這理由未免太牽強。雖說不是不無可能。
  陰陽師聞言,抿唇低思,腦海中倒是浮現了幾句話。
  魔血冷情,天生相親。
  此童倒不虧有其人血脈,竟是如此相像。
  「此事本座或許確實略知原因一二。」
  「不如你看個方便,將他帶來吧,是也該見他一面了。」
  用有用之人,圖有利之事。
  這句話,陰陽師一直都是奉為圭臬的。
  官夜沉默了會兒,便是接著道:「若是邪主不介意,臣現在便可將其招來。」
  「…也好,你且讓他過來吧!」
  聞言,官夜便是掏手進袖,隨即、手中一張紅紙瞬間化作一隻飛箭向遠方射去。
  正當其時,陰陽師手一揮,小亭桌上即出現了一組茶具,大有久坐之意。
  官夜倒也不客氣,不等吩咐便已是自動泡起了茶。
  未多時,一道身影於亭外約十步遠的地方求見。
  「嵐月偃雲溪,拜見邪主、主書記。」
  陰陽師與官夜同時轉頭,卻俱是沉默不語。
  「你且抬起頭來,讓吾瞧瞧。」放下手中杯斝,陰陽師緩聲道。
  藍色人影抬起頭,卻是驚覺陰陽師竟已在自己一步之前。
  細細端詳眼前男孩太過秀麗的面貌,陰陽師半是早知道半是訝異,腦海中並浮現鬼女陰的面貌。
  他竟是與鬼女陰如此相似,難道真是天生血緣無法掩蓋?
  轉念一想或許這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他昭然若揭的居心,某者看得到。
  「小男孩,本座就開門見山地說了。」
  「吾意欲拔擢你為貼身心腹,你可願意?」
  陰陽師問的不是能不能,而是願不願意。
  少年再次垂下了頭,並回答道:「回稟邪主,小民愚魯,恐無法勝任。」
  那語氣似乎有些高昂,似乎有些激動,卻明顯是奮力壓抑著。
  陰陽師微挑了眉,唇角立時便是揚起一股若有似無的笑意。
  看來這小男孩倒是挺有趣啊…
  攤開摺扇,陰陽師轉身負手,眼神卻是看向了一旁舉杯不語的官夜。
  後者點了點頭後,便是喝乾一杯香茗。
  「小男孩,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的生父母是誰?」
  伏地的身子明顯僵了僵,卻是聰明地不答話。
  「不說話,那就是不想知道了?」
  明明就是聽得邪主陰陽師的話中充滿調侃,可是嵐月偃雲溪末了、還是不由自主地跳入了陷阱。
  「求邪主指點。」終究是個少年的嵐月偃雲溪沉不住氣,連忙是急急出聲。
  「嗯哼?」將視線瞥向了一旁始終端坐不語的官夜,
  眉眼不動,端茶的手更是穩得不能再穩。顯然這件事對於官夜而言,不是件值得思考的事情。
  「那末、咱們事情又回到原點了。」緩緩踱步回石桌旁,陰陽師慢條斯理地端起茶壺為自己再添了杯新茶。
  「你是否、願意成為本座心腹?」
  嵐月偃雲溪氣息一窒,顯然是被這再明顯不過的威脅給氣上了。
  硬生生地垂下頭,小男孩便是朗聲道:「嵐月偃雲溪願為邪主左右,還望邪主多多海涵!」
  聞言,陰陽師扯了扯笑。
  「你既已答應,那麼即時、便回去收拾東西吧。」
  一句話便是要偃雲溪先退下,陰陽師對於方才提議的事情卻是絕口不提。
  愣了一愣,偃雲溪這才明白自己是被擺了一道。
  咬了咬牙,本欲再出口相問,想了一想,卻又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
  待偃雲溪走遠,陰陽師便笑著道:「這孩子倒是聰明。」
  「邪主為何執著於這孩子?」接在陰陽師後面說話的,是官夜的疑問句。
  關於偃雲溪的來歷,不過少數人知情,官夜自是其中之一。然他不懂的是,當初既陰陽師不願公佈嵐月偃雲溪的身世,又為何今日要如此做?
  到底陰陽師是執著於這孩子?還是那孩子的父親?
  沉默了晌,陰陽師再是啜了口茶,方才緩緩道:「百年後,吾、或說是邪能境,有一劫難。」
  「輕者不過吾一人魂飛魄散,重者……或許邪能境要毀在吾手上。」
  官夜一怔,脫口而道:「真有此事?」
  搖了搖頭,陰陽師接著道:「一切尚在未定之天。」
  「所以吾勢必得尋著一人,在危急之際、保吾功法。」
  待陰陽師說完,官夜卻反倒不說話了。
  他本無心管理如斯事件,但陰陽師這廂如此解釋卻是擺明將他算上頭,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吾道你心中想法必是不置可否。自然.能不勞煩到主書記的,吾盡力便是。」
  陰陽師此話既像承諾又不是,官夜聽了,也只能是淡淡一句應答。
  「罷了,百年之事,尚待天命。吾不過是防範未然,倒也想得多了。」
  「撤吧。」
  陰陽師袍袖一揮,桌上茶具便是悄然消失;待官夜啜完茶,便也是起身道:「臣告退。」
  陰陽師微微頷首,就算是聽見了。
  天蕩月復又是一片寧靜。
  忽爾湖面一片漣漪,隱隱約約中、竟見一名男子持扇揮袍舞於其上。周圍波光嶙峋,乍映一切如夢似幻、好不真實。
  高飛兮…乘清氣兮……御陰陽、吾與君齊速,導帝之九坑…
  靈衣被被…玉珮陸離……
  「一陰…一陽,眾莫知……所為…」
  湖面人影吟起九歌,歌聲清亮。末了、陰陽師竟也是輕聲相合,語調低沉。
  藏在歌聲後面的,還有不知何種樂器的弦樂聲,單調而綿長,教人不忍卒聽。
  一步一頓、一回首一退步、一垂首一揮扇。
  陰陽師緩緩閉起眼睛,仿似沉思又像神遊。
  這一切一切不過幻影,轉瞬即逝。
  方念想至此,人影不過一閃,消失無蹤;弦樂聲一頓,周圍便又是一片淒清。
  再是一眨眼,陰陽師便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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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崎人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