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清晨5點,一封簡訊吵醒了已逐漸將醒的Mycroft Holmes。他越過身側的情人拿起了自己放在床頭的手機。
螢幕上只有幾個字。
『Not Yet。』
Mycroft的心跳暫停了一秒。
他理所當然知道這發訊的人會是誰。
Kara。
他已經追蹤他了足足有將近三年之久。自IRA解除武裝後,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似的失去了蹤影。
這當然只是種誇獎。反諷的那種。
Mycroft知道他躲在哪。而當然Kara也知道Mycroft知道他躲在哪。這是一場角力賽,只看誰手中的棋子多了點而已。
根據情資,近日內將有針對大倫敦地區的恐怖攻擊活動出現。
這些事情,Gregory一個字都沒從Mycroft的口中聽到過。
這是個很有趣的狀況。
他的同居人,兼而為情人的同居人,是身處於大英政府樞紐中的關鍵人物。然而像這樣的事情,他卻永遠都會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
他已經有足足三天沒有看到偉大的大說謊家了。Gregory在調整勤務班表時忽然這麼想起來。
像這樣的事情本來對於他倆人的生活來說其實是無足輕重。畢竟考慮到他們的工作環境,有時就算是十天半個月沒碰到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讓他開始覺得詭異的,是他發現有人跟蹤了他。
那些人毫不在意被他發現,卻又對週遭環境相當的警覺與小心。而根據打扮,他嚴重懷疑那些人是MI5或是MI6的人員。
但他不懂的是,為什麼那些人要跟蹤他?又,與其說是跟蹤,倒不如說更像是保護。
保護他?為了什麼?
這時Gregory才似乎開始覺得事情有些奇怪了起來。
***
Mycroft已經連續72個小時沒有睡了。
他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剛從事這行業的時候,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當然,也不是說他現在不那麼敬業了。以女王的名譽發誓,他從來都是最敬業的政府官員之一。
後續還有沒有之二之三,這當然是後話。
他在體能的極限分神自侃的同時,又伸手拿過了另一份情資來看。
他只差最後的幾步就要完成大業。
到現在還沒有人查出Kara的具體行動內容。Mycroft耐著脾氣再看完了一份情資。
儘管他的手機簡訊可以成為Kara即將有所行動的證據,但停滯不前的一波又一波調查行動卻讓他感覺有些洩氣。
是的,的確是洩氣。
他在毫不諱言Kara是他畢生對手的同時,當然也就期待著在打敗他的同時所帶來的成就感。
然而,〝期待〞這兩個字是有所謂的等待時間的。
Mycroft在看完了不知道是第幾份的情資後,抿緊了唇。他的腳下在打著拍子。他正在思考著那些一個接著一個、那些其他調查員所沒有發現的線索。
關於Kara的目標。
***
包括巡警,蘇格蘭場會同其他單位已將地下鐵列為重要保護地點,並大量的派出了人力物力以支援。
就在所有人事都幾乎已被動員的當下,Gregory的手機卻相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來電者,毅然決然的按下了拒接。
身為重案組的Detective Inspector,Gregory也親上了火線。他前往了King’s Cross Station(國王十字火車站)指揮著現場狀況。而與此同時,他卻仍分神地注意到那些跟在他身後的人都不見了。
他無暇注意太多。車站內的狀況太混亂。似乎是有人故意放出了有爆裂物要爆炸的謠言,接著人群開始奔逃,不少負責指揮現場狀況的員警都在推擠下受了輕重不等的傷。就算只是待在車站外的DI Lestrade也不例外。
他對著無線電對講機大吼著,要求車站內的員警回報消息。總計有三名員警回報發現了疑似爆裂物的包裹堆放在月台的候車座上;另外則有約五名站務員因閃避不急遭推擠的民眾踩傷。
Gregory早忘了那通他沒有接的電話以及那些不見的探員。他領著一小隊除爆人員及護理人員穿過奔逃的人群往下到車站內,試圖盡量的控制住情況。
***
當第一個車站發生爆炸時,Mycroft正在親往追蹤Kara的路上。他同樣穿著三件式黑西裝及義大利手工皮鞋;沒有雨傘。儘管對他來說,那支雨傘其實挺好用的。
他穿梭在距離車站線不遠的巷弄內,憑藉著情資及自己的直覺往著不知道什麼地方而去。
他心底有著微弱的聲音告訴他這是個陷阱。他知道,他有在聽。可同樣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得走入這個陷阱,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當第二個車站發生爆炸時,Mycroft一腳踩入了陷阱。
那是個空屋。屋子裡裡面貼滿了Gregory與他的照片。有的拍攝地點是在家門外,有的是在The Diogenes Club(帝歐根尼俱樂部)附近,有的是在蘇格蘭場門口,甚至有的是在MI5那棟看起來像是廢棄大樓的附近。
Mycroft自牆上扯下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地點是在火車站。那上面沒有他,也沒有Gregory,可他認出來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King’s Cross Station。
那是Gregory現在所在的位置。
Mycroft的心跳再次暫停了一秒。
***
當King’s Cross Station發生爆炸時,DI Lestrade正在月台旁不遠處看著除爆人員作業。
護理人員正在員警的護送下將傷者一個接著一個的用擔架送出車站。
他可以聽見車站上方不間斷的傳來救護車、消防車、警車等各種警笛聲。他的無線電中陸陸續續回報了其他車站的狀況。已經有兩個火車站及一台列車發生了爆炸事件,死傷人數目前正在統計中。
他的手機再次響起了來電鈴聲,他毫不猶豫的同樣選擇了拒接。
接著,一枚不及處理的可疑包裹發生了爆炸,他的整個世界開始天搖地動。他在倒下前看到人員尚未疏散完全,有許多人仍被困在地鐵站的門口。
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
Mycroft是Gregory Lestrade在發生事故時第一個會被通知的聯絡人。但通常,在那之前,他的情報團隊會搶先一步的通知他。
Anthea傳來了一封加密簡訊,內容是有關DI Lestrade已被轉送往醫院急救的消息。
此時他仍是在小巷弄中穿梭。
他仍是在追蹤Kara。
而對於Gregory,他無能為力。
***
在又一個24小時過去後,手術室的紅燈終於暗下。
數分鐘後,罩著呼吸器躺在擔架上的DI Lestrade被推往了加護病房。
身為代理關係人的Anthea靜靜地聆聽著醫生的報告,秀麗的臉龐毫無表情。她在最後向醫生道了謝,並轉身跟上了病床所推往的方向。
***
Mycroft知道他只差一步就要抓到他了。
儘管他同樣掛念著仍在加護病房接受觀察的Gregory,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在踏上階梯時放緩了腳步。
這裡是曾經被證實為IRA秘密基地之一的廢棄公寓。也許他在這裡,也許他不在這裡。
Mycroft猜他不在這裡。
他停在了目標屋外,接著聽見了滴答滴答的計數聲。
這可真是個盛大的歡迎,他心想。
***
這是DI Lestrade被送進加護病房的第三天。
Anthea一直在門口等著。
不過這並不表示她就沒有在處理著身為一個特別助理所應該處理的工作了。事實上,她手中的黑苺手機在這時間點上發揮了相當大的功用。
她在交代完了今天的第十三件工作之後,一位護士來到了她的面前。
她表示有鑒於DI Lestrade的生命跡象漸趨穩定,醫生判斷已沒有繼續留在加護病房的需要,因此在轉入普通病房之前特地詢問是否家屬部分有其他需要。
Anthea按照長官一貫的習慣將DI Lestrade轉入了一間位置較偏僻、卻易於監視的單人病房內。
在她的指示下,病房的門口掛上了『謝絕會客』的牌子。
***
Mycroft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扁了扁嘴。
他相信自己有著相當的潔癖。尤其是在這種時刻。在這種他已經數天沒有吃好睡好、甚至不停活動的狀態下。
Kara最後藏匿的地點是在碼頭區。這是最初的地方。而Mycroft相信,這也會是他最後的地方。
他的腳步停在一間倉庫的牆側,並細耳傾聽裡頭的動靜。
接著,一把手槍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Mycroft相當配合的丟下了手中的槍,並舉起了雙手。
在他的身後,傳來了Kara的低笑聲。
***
在又一次的昏迷一週後,Gregory終於醒來了。
在醒來的瞬間,他愣了愣。他在下一秒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裡。這是間單人病房。他知道這肯定經過了某人的安排。
此時Mycroft並不在病房內。Gregory不知道他到底是本來就不在還是剛好就不在。
他吃力的轉著頭,接著他看到了一旁的救護鈴。
一隻屬於女人的手伸了過來,代替他按下了那個鈕。「很高興您清醒過來了,DI Gregory Lestrade。」他認出了這聲音,是Mycroft的那位女性特別助理,Anthea。
Gregory眨眨眼,然後又是沉重的閉上了眼睛。最後他所聽見的,是大批的醫生與護士進了房間的聲音。
***
Mycroft剛從一個極私密的會議中脫身。
他的神情疲憊,眼神卻依舊犀利。他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然而他身上的三件式西裝卻依舊筆挺。他坐在辦公桌前翻閱著一份又一份的文件與報告,那些紙本在他桌上已經來來回回好幾趟了。
唯一只有一份,他始終讓它留在了他眼角的位置上。。
那是DI Gregory Lestrade的醫療報告。
***
當Gregory再次在病床上醒過來時,他立刻就察覺了不對勁。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他看向四周。他依舊是在那間單人病房中。他的斷腳懸著,他的一隻手打著石膏。他身上掛著點滴,還有一些線連接到旁邊不知名的儀器上。
那看起來很假。
所有全部都是。
然後,他看見了一旁依舊是穿著三件式西裝的Mycroft。
他神情嚴肅的讀著手中的文件。接著,像是心有靈犀似的,抬起了頭。
「已經九天了,我親愛的。」他露出了一個極其疲憊的笑容並站起身。「是時候該清醒了。」
Gregory還無法對焦的眼睛眨了眨。
發生過的事情開始慢慢的在他腦袋裡播放。King’s Cross Station,炸彈,那些探員,恐怖攻擊。
他再次閉上了眼睛。
「別逼我吻你,親愛的。」Mycroft的聲音帶著笑,但Gregory卻沒聽出其中有多少笑意。
「發生了什麼事?」他只問了這麼一句。他知道原因出在誰身上。而那個人現在就正在他的病床旁。
Mycroft抿了抿唇。他幫著Gregory濕著唇瓣,緩緩的喝著水,卻沒有回答這問題。
Gregory沒有催促,他知道他會說的。他最後在一次長長的深呼吸後,聽見了Mycroft這麼說:「我累了,Greg。」
「我想,這段時間我跟你都累了。」
完全不吃這套的Gregory沒有動搖,他只是轉過眼神,瞬也不瞬的看著Mycroft。
「是Kara。」Mycroft最後垂下了眼睛坦承說。
「全部都是他?」Gregory的表情毫不意外。
「很不幸的。」Mycroft點點頭。
沒有再多說什麼,Gregory只是再次閉上了眼睛。
就如同他所說的,這些政治遊戲,一向都不在他的範圍內。
但那些在他心底一陣一陣微弱的焦躁感又是怎麼回事?
***
就在Gregory轉入普通病房後的第二週,他的警局同事來了。他由DS Donovon的口中得知了有關於恐怖攻擊的後續事件發展。毫無疑問的,相當的死傷慘重。
體恤他的因公受傷,因此他分內的工作由其他的DI及DS Donovon來分擔。後者對此一方面表達了不滿,另一方面則又是相當的體恤長官。
聽著Sally Donovon在說著那些善後工作情況,Gregory只是一如往常的板著臉皺著眉頭。
有種怪異的感覺從他的背脊向上爬著,他開始覺得焦躁。
他感覺有哪裡不對勁。這讓他覺得不舒服。
他將視線投向了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病房的Mycroft。
***
Mycroft已經足足有十天沒有離開過Gregory的病房了。
他在這裡處理了幾乎他大半的工作,生活也是。
他為Gregory處理了所有的醫院事務及保險事務;他為Gregory處理了所有工作事務及生活事務;他為Gregory處理了所有後續事務及善後事務。
這裡的處理,當然指的是他〝親手〞處理。
他聰慧的特別女助理不只一次暗示了這或許象徵了某種創傷後壓力症候群。而很不幸的,這的確是。
這是PTSD。
***
再接著隔天,Sherlock來了。
他瞄了一眼一旁角落紋風不動的Mycroft,表情有點意外。
「上帝保佑你還活著。」Sherlock這麼說。
Gregory也跟著看向了Mycroft。因為Sherlock這句話是看著他說的。
「我很意外。」Sherlock說。
Gregory看著他,並等著他說出下一句話。反正他從來也沒搞懂過這小子的下一步。
「如果有MI6的人在跟著你,你怎麼還會受傷。」嚴格來說,Sherlock的這句話並不是個問話,比較像是控訴。「我都快要無聊死了。」
很顯然這句話引起了角落雕像的注意。「Sherly,我記得我曾經交代了Anthea給你幾個案子,而她反應你尚未給予回覆答案。」Mycroft頭也不抬的說。
「你居然想用那些無聊死人的政治案件打發我?」Sherlock齜牙咧嘴的說。
「而你居然想在醫院裡指控一個病人讓你無聊?」Mycroft毫不示弱的說。
最後事情就在Sherlock憤怒地甩上病房門作為結束。
「我很抱歉。」拉起一抹微笑,Mycroft對著Gregory這麼說。
警鐘沒有響。
三個月後,Mycroft安排了即將出院的Gregory到福爾摩斯名下的莊園進行後續的休養。他同樣依手包辦了他的所有事務,那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的飲食起居及膳食安排。
Gregory對於他這樣的行為所表現出的不過就僅僅是一個眼神。一個似懂非懂的眼神。
***
這是Gregory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看護正在紀錄著什麼。
這本不該是件值得注意的事情。可是如果你的看護連你幾點幾分去上廁所都寫起來的話,那就相當可疑了。
而且不單單只是詭異可以形容的。
「你在監視我?」電視裡的女人問。Gregory轉頭看了一眼一旁無動於衷不動如山的管家還是什麼的人。
依舊是無動於衷。
「你在騙我!」電視裡的女人開始尖叫,響遍了整間書房。Gregory關上了電視。
那個尖叫聲會讓他做惡夢的。
他看著那個無論是管家還是什麼的人在點點頭後走了出去,忍不住又是打量起了這間書房。
他的視線掃過好幾個角落。他甚至可以算出這房子裡到底有幾個攝影針孔。他伸手耙梳過自己的短髮。在這段時間以來它被修理得相當整齊,整齊得讓他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他突的狠狠皺眉。為了這太過安靜的環境。
***
當Mycroft因為一通電話而回到了三個月不見的莊園時—這當然指的是實質上的不見,他所看見的就只有書房桌上的那堆針孔攝影機〝山〞,以及Gregory Lestrade在電話答錄機上的一通留言。
『別把你對付政敵的那套拿來對付我!婊子養的!』
Mycroft先是皺了皺眉。他思索了會兒,最終是悄悄地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著,他撇了撇嘴。
媽咪才沒那麼不入流呢。
***
DS Donovon正在向DI Lestrade做著近況呈報。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內,託Sherlock的福,蘇格蘭場簡直亂得像炸了鍋似的。另一方面,根據新得到的情資顯示,大倫敦地區再次出現了新一波的恐怖攻擊警示。
DI Lestrade皺了皺眉,試圖想從那堆滿他辦公桌的滿坑滿谷資料中找出些蛛絲馬跡。
半個月後,蘇格蘭場的警察在一個充滿了歡樂歌聲的園遊會場中逮捕了一名試圖引爆土製炸彈的嫌疑犯。由DI Lestrade負責審訊,DS Donovon負責記錄。
這是自車站爆炸案後Gregory第一次踏進審訊室。
他與嫌疑人面對面,他需要問出的是在某處民宅中究竟是否有著爆裂物即將被引爆。
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半小時後,他自審訊室中走出,他要求DS Donovon向防爆小組提出支援申請。
DI Lestrade這一次的行動成了場笑話。
他毫無破綻的辦案手法終於在今天受到了上級的質疑,並且對此提出申誡,要求他說明原因。
Gregory穿上了他的風衣外套。
***
Anthea遞上了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一條訊息。是有關Gregory Lestrade的。
Mycroft在瞄了一眼後刪除了訊息。
他站起身,向著在座所有人點點頭後離去。
***
這是Gregory砸向桌子的第五個空啤酒罐。
他還沒醉。他倒寧願他現在已經醉了。他將第六個空啤酒罐砸向桌子,終於開始覺得視線有些矇矓。
他聽見開門的聲音,然後是皮鞋踩在磁磚地上的聲音。
他罵了句髒話,然後把第七個空啤酒瓶往聲音來源丟。
Mycroft揚起了一邊眉毛。「你知道這可不是我的錯。」
聽見這句話,Gregory轉頭瞪著他。
倆人在互視片刻後,Mycroft投降似地聳聳肩。「好吧,也許這也算是我的錯。」
他放好手中的雨傘,脫下了西裝外套,再拉鬆了領帶。他蹲在Gregory面前,後者正抓著第八瓶啤酒放任自己仰躺在沙發上。「我道歉。」
「我能幫上忙嗎?」
「滾開。」
Mycroft笑了笑。「我相信那可不是你現在所想要的。」
「你又知道我現在想要什麼了?」Gregory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他。
Mycroft再次笑了笑。「你想要真實。」
「你想念它。」
「去你的。」Gregory罵著。
「生活不容易,我親愛的。不過我想這句話在你這兒肯定是另一種解釋。」
Gregory哼了一聲。
「所以,我決定提議一種解決辦法。」
Gregory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我可以請個長假—當然,這是假話。我可以協助你的工作,如果你真的想要,或是需要的話。」
Gregory知道Mycroft說這話是認真的。事實上,Mycroft當然不是這麼一個不知進退的人。
「不,我不需要。」Gregory一口回絕。
「不,你的確需要。」Mycroft說。接著他站起身,環視了四周。「而現在,我想你大概需要點睡眠?」
Gregory將手中的第八個空啤酒罐丟向桌子。他看著它將其它的空酒罐給撞下了桌子。
「我可以叫人來清。」Mycroft不在意的說。
「你的探員們?」Gregory尖酸的問。
「不,是鐘點女僕。」Mycroft回說。他將一隻手伸向了Gregory。「睡吧,我親愛的。你在外奔走了一天,而我則是從昨晚就開會到了現在。我們都累了,我親愛的。」
倆人再次對視良久。
最終,Gregory吐出了一口長氣。「我很抱歉?」
「不,你不需要。」
「那麼,謝謝你?」他將手放上了Mycroft的手上。
「同樣的,你不需要。」
Gregory挑起了眉。
「或者是,我愛你?」
「不,你不…」Mycroft頓住,然後眉開眼笑了起來。「我的榮幸,我親愛的。」
***
『他在說謊,我親愛的。』DI Lestrade的耳機裡,傳來了Mycroft漫不經心的說話聲。
DI Lestrade挑了挑眉。
被審訊者也挑了挑眉。
『這很簡單。他的回答沒有半分遲疑,所以肯定是練好的答案。不過他話中倒是有部分可信。』
「你在跟我說廢話?」DI Lestrade問。
被審訊者愣了愣,悄悄地坐了正。
『……是了,那個名字。他是關鍵人物。』Mycroft又說。『然後,接下來的你就都知道了。』
「或者,你要和我談談你剛剛提到的那個人?」DI Lestrade問。
被審訊者開始顯得坐立不安。
一週後,DI Lestrade偵破了一件預謀在倫敦眼內發生的恐怖攻擊事件。
「為什麼這種程度的案子要花你一個月的時間?」Sherlock不可置信的問。他的意思當然不是誇獎。
DI Lestrade翻了個白眼。「因為我只是個平凡的DI?」
「你才不平凡。」Sherlock反駁。
「不。現在我的很平凡。」Gregory強調。
Sherlock頓了頓。正當他準備開口,Gregory搶先說了:「不,我不可能會當你的實驗對象。」他很確定在他說完的同時聽見Sherlock嘖了一聲。
接著,他又想到了:「他呢?」
「誰?」
Sherlock怒視著他。
「你確定你真的想知道?」Gregory反問。
Sherlock很認真的思考了十分鐘。
「說。」
「他對我說了各種真相。貴族歷史、宮廷秘辛、政治醜聞。」
Serlock聽到這裡,忽然抿緊了嘴唇。
「哦、還有,你的成長史。」
「狗屎。」Sherlock罵了出口。「我就知道!」
***
「敬你。」舉起紅酒杯,Mycroft笑著說。
同樣的餐廳,同樣的包廂,而Gregory,同樣有著不好的預感。他端著紅酒杯,就這麼直直盯著Mycroft看。
後者笑了笑,在淺嚐了口後,優雅地站起身。「我相信,在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你我都對彼此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Gregory翻了個白眼。他看著Mycroft像演戲似的、似曾相識的走到他面前,然後,單膝下跪。
「不要再來一次了。」他警告說。
「事情總是無法盡如人願,可不是嗎?」Mycroft瞇著眼笑說。他傾身靠向Gregory,自他衣領內翻出了那枚白金戒指。「但我想,或許也總在期望之中。」
「你帶著它。」Mycroft宣佈似的說。
「那又怎麼樣?」Gregory有些底氣不足的反駁。「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而,這表示你重視它,我親愛的Greg。」Mycroft摯愛的吻了吻那枚他自Gregory頸項上拿下來的指環。「這意味著很多,我親愛的。」
然後,他握住了Gregory的左手。
後者的手僵硬了一下。
「你知道這是必然的結局。」Mycroft挑著眉說。
「……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Gregory昧著良心說。
「這麼巧,我也是。」Mycroft依舊是挑著眉。
突然間,隱約地、小小聲地,Gregory聽見了警鐘的聲音。
LIE
「你在說謊…」他的說話語氣帶著不可思議。
「啊,現在你知道我在說謊了。」Mycroft滿意的說。「這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可不是嗎?」
「……我想我得把這件事情告訴神父。」Gregory僵硬的看著自己那根被套上同一個白金指環的手指。
「關於這個,」Mycroft略帶羞澀的笑了笑。「我已經去見過他,也和他談過了。」
於是Gregory震驚的看著他。「什麼時候的事?」
跳過了這個問題,Mycroft則是回答:「他要我負起責任給你幸福。」當然了,這同時也附贈了一個看起來相當甜蜜的笑容。
「放屁,神父才不會說這種話。」Gregory瞪著他。
Mycroft又笑了。「的確,所以這是Benson說的。」
「這就有可能了…」Gregory咕噥著說。
「他還說……」Mycroft正準備繼續說,就被Gregory猛的打斷。
「不,別說,我不想知道。」
「他非常樂意為我們證婚。」Mycroft說完了。
Gregory瞪著他。「你不是認真的。」
「是的,我不是認真的。」Mycroft笑得都要看不到眼睛了。
LIE
***
「Gregory Lestrade,你是否願意與Mycroft Holmes結為伴侶,敬愛他,幫助他,互相體貼,互相謙讓,無論豐裕或饑饉,無論健康或疾病,無論成功或失敗,你都將忠實於他,做他有益的丈夫?」
瞪著神壇前那個牧師,Gregory瞇著眼睛說:「我願意。」
「Mycroft Holmes,你是否願意與Gregory Lestrade結為伴侶,敬愛他,幫助他,互相體貼,互相謙讓,無論豐裕或饑饉,無論健康或疾病,無論成功或失敗,你都將忠實於他,做他有益的丈夫?」
瞇起眼睛笑著,Mycroft說:「我願意。」
「那麼,我鄭重的詢問你:你的警鐘有響嗎?」神父用忍笑的聲音問。
「老天!」Gregory翻了個白眼。「我就知道你要說這個。沒有,它沒有響!拜託你敬業點好嗎?」
牧師聳了聳肩,完全沒把Gregory的這番話當一回事。
「現在,我宣佈你們倆成為正式的伴侶。」接著,牧師舉起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Mycroft笑得更得意了。他舔了舔唇,相當意有所指的看著Gregory。後者嚥了嚥口水,再次認真的反省著自己為什麼要答應這個求婚。
Mycroft傾過身,在吻上之前,他悄悄的說:「歡迎回到真實,我親愛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