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三冬,我寫了半年
還可以還可以
照這進度,我想十年內完成是沒問題的
(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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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推日移,距離那一日的大喜,已是過了足足一年整。
邪能境的安穩每況愈下,當然身為邪主的鬼天陽與其合修的鬼女陰也在此限內。
為了維持邪能境不滅,鬼天陽於是開始了他至死方休的閉門修練。
有鑒於鬼天陽的身體狀況,在朝文武一致決議暫廢了早朝;而在這段時間內,除邪主候選者之外,任何人不得打擾,即便是鬼女陰也不例外。
「邪主情況如何?」在門外的九曲邪君一見陰陽師踏出廂房,便是急忙上前追問。
儘管下一位也可以是他入門探視,他卻仍是忍不下這片刻。
「很不樂觀。」抿了抿唇,陰陽師接著卻是笑道:「當初不過是隨便說說,想不到而今卻是一語成讖。」
陰陽師此語說得是輕挑之極,不過在場眾人卻是沒一個搭理他。
一陣沉默後,只聞一陣衣物摩娑聲,便見滅輪迴是欲舉步離開。
「滅輪迴,你不入內嗎?」出聲的人是陰陽師。
只見其是似笑非笑,斜倚著廊柱問道
頓下了腳步,卻不回頭。
滅輪迴偉岸的身形彷若石雕般地不動,握杖的五指卻已是青筋隱隱浮現。
垂了垂眸,再是一聲悶響,滅輪迴權杖上的垂穗輕搖,而其人卻已是一聲不吭地離去。
「呵呵。」輕笑兩聲,陰陽師對滅輪迴的反應倒也不甚在意。
「哼,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低嘲一聲,卻是故意要陰陽師聽到;拂了袖,九曲邪君便是推門進房。
「哼哼。」微挑眉,陰陽師也不反駁,卻是止了笑,看著九曲邪君消失在門內。
此次探視,策謀略缺席是最教人在意的地方。
這人一向低調,更是極盡所能地隱藏自己的行蹤,教人看不出他有無爭奪邪主之位的心……防與不防,還真是難以取捨。
紙扇輕敲掌心,陰陽師是閤眸細細謀算。
這場比試,他不僅要贏得邪主之位,且要贏得眾人心服口服。
他要每個人都俯首稱臣,跪在他的腳下。
驀地,陰陽師便是開口道:「策謀略,我真以為你今天是不打算出席了。」
鳳眸微瞟,陰陽師是看向了廊外佇立於叢間的策謀略。
「你很失望嗎?」依舊是站在原地不動,策謀略是用他那沙刮似的聲音回問道。
「哼哼。」陰陽師閉目笑而不答,耳中卻是細聽策謀略的一舉一動。
半刻後,便是再也不聞策謀略氣息。
饒是機智多變如陰陽師,此時卻也搞不清策謀略的打算。
驀地、陰陽師雙眸一睜,便是直勾勾地看著自門內走出的九曲邪君。
「又驚又喜,想必邪君此行是大有所獲。」
聞言,九曲邪君是笑道:「陰陽師好酸的話。」
神色帶了點不屑,九曲邪君又續道:「不過你這可真是五十步笑百步。除卻滅輪迴,各人心懷鬼胎誰不知?」
緩移步伐來到陰陽師身旁,九曲邪君是悄聲道:「別得意的太早,一切都還在未定之天。」
「哦?」彷彿不受九曲邪君影響,陰陽師只是淡淡地如此應道。
兩人心知,如此的一番脣槍舌劍是誰也佔不了上風。末了,九曲邪君歛跡而去,陰陽師卻依舊是憑欄而坐,文風不動。
明爭暗鬥,你來我往。鬼天陽啊鬼天陽,你在答應我的提議之前,可有想過,你留給邪能境的是不是一世英明?
方陰陽師與人針鋒相對之時,先行離去的滅輪迴回到了住所,卻未推門而進。
法杖上的符片流蘇微微晃蕩,滅輪迴握於其上的手卻是僵硬且指節泛白。
閉上眼,他微微抿了抿唇,爾後、他平舉左手,竟是以指頭在掌心割出血痕。
法杖垂下,觸上了他的血液,滅輪迴隨之一搖,它竟是在憑空宛如劃線一般地留下痕跡。而後,血色橫線便是自動下向延伸。最後,竟是無聲無息地形成了一面血鏡。
鏡面赭紅似墨,卻是閃著隱隱約約的暗光,教人不寒而慄。
此法滅輪迴已不是第一次施展。
自他決定與鬼女陰結緣以來,他多少次用過這方法看到「所謂的未來」。
結局從來沒有改變過,甚至連其中所出現過的人也都一樣。
羽化消失的鬼女陰,領先站在群臣之前的陰陽師,以及一名面容姣艷,他卻從未見過的藍髮少年。
儘管尚未親歷,他卻知道這樣的結局帶給自己的震撼會有多大。
滅輪迴千思百轉,想盡各種辦法,卻始料未及,在六個月後,現任邪主鬼天陽竟是倉促而亡,未留下隻字片語。
此一消息震驚了所有人。
第一個發現此事的人是策謀略。不過令所有人疑惑的是,一向不輕易現於人前的他,卻為何會是第一位發現者?
然而在鬼天陽亡歿的此時,有太多事情要善後,眾人無意也無心去追查真相,甚至、竟是從此失了策謀略的蹤跡。
「提早舉行比試,是最好的方法。」說出這具有決定性話語的人是陰陽師。儘管此話帶有僭越之嫌,卻無人提出異議。
一切只因邪能境,危在旦夕。
同在朝廷,陰陽師、九曲邪君想盡方法要讓自己贏得漂亮,然而滅輪迴卻是無心於此。
已不知是第幾次,他握杖的手指緊繃著。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滅輪迴顯然失了方寸。
他想盡千方百計,只有唯一一法。
以自己的血肉入藥,是延長鬼女陰生命的唯一辦法。
然而,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鬼女陰依憑鬼天陽而生死,如今後者既已亡故,那麼鬼女陰逝去也是早晚之事……
方思及此,滅輪迴便是恨恨地抿了抿唇。
他不是明知結果仍執意與鬼女陰婚嫁的嗎?那麼他現在的煩惱與不甘又是從何而來?
方思及此,滅輪迴狹長的雙眸便是用力地閉了閉。
「滅輪迴,你意下如何呢?」陰陽師的話語傳進耳中,讓滅輪迴想起了曾經有過的一隻鳥。
那隻陰陽師贈予他的鳥。
裡面寫了輪迴生死,卻也寫了他的希望。
鬼女陰不得不死,卻能再生。
「滅輪迴,你也無任何異議嗎?」再問一次,問的人卻是九曲邪君。
彷彿是隨著鬼天陽的死而試著為自己投下最後的勝利,所有人都望向了滅輪迴,等著他表態。
「……由你們作主吧。」心不在此,滅輪迴的答案依舊是教眾人失望。
聞言,陰陽師便是笑得滿意,彷彿滅輪迴此語已是在他預料之中。
「既是如此,半旬後,咱們便見真章。誰是下任邪主,合該是讓人心服口服。」主導著局勢訂下日期,陰陽師一張英俊的男相此時是顯得意氣風發,再得意不過。
半晌後退朝,只見朝中文武或竊竊私語而去,或默默垂首而離,卻是無一人再搭理所謂的候選者。
無獨有偶,在九曲邪君也隨之離去之後,大殿之中竟只剩下了陰陽師與滅輪迴兩人。
「滅輪迴,你可當真是心不在朝廷啊!」
緩移步伐來到滅輪迴身旁,陰陽師語氣半是嘲諷半是讚許。
反觀滅輪迴卻仍是一派的冷淡且漠然,待舉步離去、復又驟然頓下步伐。
「……你信中所言生死,是真是假?」
那聲音帶著抑鬱,陰陽師聞之聲便是已知滅輪迴有意考慮自己之提議,當下神色一凜道:「此等生死大事,陰陽師豈會打誑。」
饒是陰陽師此話說得正大光明、冠冕堂皇,然而並未瞧見他神情的滅輪迴在情感動盪中仍是有著不豫。
「是嘛…」未露喜色,滅輪迴在聽完之後僅是淡淡低語,若有所思。
良久,二人之間默然無聲,卻也不見離去。
「滅輪迴,吾知你以血肉入藥方保住尊夫人不死;否則她與邪主一命相牽,焉能不逝?」
「但你知我知,此非長久之計。」
話至此,陰陽師卻也分不清自己擔心的究竟是心中的大計?又或者是滅輪迴此人的執著?
「…吾知道。」彷彿是為了截去陰陽師的語句,滅輪迴淺淺應答,而手中權杖悶聲響起,卻已是緩步欲離。
陰陽師眼見滅輪迴此舉便又是張口欲言,然而卻是無話可說。
百般思緒與念頭,料想滅輪迴也聽不下去;而此般家務事,他又有何地位置喙?
情關如此,豈不叫英雄折腰?
待得滅輪迴返抵住處,卻依舊是不言不語。
床榻邊,鬼女陰雖無力起身,卻是靜靜看著滅輪迴。
「女陰……」
每一天越見鬼女陰憔悴,他便每一天越被鬼天陽的死逼得瀕至瘋狂。
而今無論鬼女陰生死,都不足堪慰他心中苦澀。
鬼女陰若死,則他半生喜樂皆化為無形,魔血冷情不過笑話一場;鬼女陰若有幸能生,便又是另一場糾葛,固執如他,又豈會善罷甘休?
然而在那中間,卻又是有多少情與恨相衍而生?
「相公…」天生相親,又聰穎如鬼女陰,她又豈會不知滅輪迴心中所想?
握上滅輪迴的手,只是那冰冷的溫度,教兩人都忍不住吃驚。
她雖是只想珍惜僅有時光,然而若有幸…若能有幸……
「相公,你待如何?」
鬼女陰的這句話宛若投石入海,而那海名為「恐懼」。
良久無言,滅輪迴竟是不知如何回答鬼女陰的問話。
「……相公,你可想過,你我若非生在邪能境,又豈會受這些世俗之事所擾?」
鬼女陰話語狀似試探,然而其中哀怨卻又教滅輪迴心頭為之一緊。
「相公,我想見陰陽師。」鬼女陰神情堅決,彷彿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
而那決定,滅輪迴是知道的。
數間努力,盡化雲煙。
滅輪迴幾要闔齒咬出了血,卻只能應允。
「我會帶他來見妳。」
次日鬼女陰為見陰陽師,硬是撐坐起了床。
斜倚於貴妃椅的身軀孱弱無力,然而神態在見著陰陽師之時卻是如同往日般地尊貴。
「陰陽師,近來可好?」鬼女陰首先開口問訊,彷彿兩人已有交情。
「不算差。」笑了笑,陰陽師不等表示,已是隨意落了坐。
極力抿出一抹微笑,鬼女陰便是自小几上捏起一物。
「此為上等千年陰符,你該是識得。」
陰陽師凝目望去,果不其然,那正是年前他上獻鬼天陽之千年陰符。
「原來此物在小姐手中,莫怪莫怪…」
「陰陽師,在你未登邪主之位前,仍然是我爹舊部,妾身有一事求你。」
鬼女陰先以權勢威壓,而後又言出請求,可見此事之事關重大。
陰陽師善心機權變,見鬼女陰神色略有揣揣不安,已知情節嚴重,當下便斂了斂顏色道:「小姐請說。」
捏緊了手中千年陰符,鬼女陰閉目沉思了會兒,爾後便是道:「我要你以此千年陰符為根,已我孩兒之命為本,佐以我的魂魄,為滅輪迴留下一脈。」
自忖此命活不了多久,鬼女陰自是思考了多日方才說出此言;只怕她竟是瞞著滅輪迴下此決定,日後免不了又是一番風波。
「未若小姐對陰陽師所學竟是瞭若指掌,可好生叫人惶恐。」倒起桌邊擺好的溫茶,陰陽師說話如此,可神態卻不見如此。
鬼女陰所求正是他近日所想之事,可「名正言順」這四字,他卻怎麼也想不出個解釋與方法。而今既有機會,他又豈不懂得好好把握?只是…
「怎麼?新任邪主莫非是怕上了我夫君?」鬼女陰戲謔一笑,倒也是留上了心。
「小姐莫取笑在下了。大事未定,人心未明,有很多事兒,還說不準的。」跟著一笑,陰陽師倒是不以為忤。
聞畢,鬼女陰只是略略一笑,卻是已見疲態。
「這事兒大家心知肚明,你再謙虛也改變不了自己野心勃勃的事實;至於滅輪迴,我會為你想辦法的。」
鬼女陰閤目狀若沉思,陰陽師此時又豈會不識時務?當下便是諾了一聲後起身。
「陰符尚有一枚,小姐可得好好保重。」接過鬼女陰指上將落未落的上等千年陰符,陰陽師便是悄聲離開。
閤上房門尚不及歇氣,陰陽師便見別院內,滅輪迴無聲佇立。
彷彿就是沒看見陰陽師踏門而出一般,滅輪迴一貫地抿唇鎖眉,儘管無聲,卻是有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上等千年陰符尚捏於指尖,陰陽師也不懂,滅輪迴究竟是聽到了對話內容?又或者是沒有?
「…滅輪迴可是有話想問?」饒是他心機深沉,此刻便也弄不清滅輪迴究竟意欲如何?
既捨不得鬼女陰回歸天命,又狠不下心一意孤行,一味溫和退讓卻使得自己進退維谷……也罷,別人的家務事,於他何干。
「…問?」滅輪迴開口彷彿是問向陰陽師,卻又更像是問自己。
有何可問?只要他所窺見的未來不變,之於他、又有何可問?
「你我皆是明白人,有何可問?」權杖悄聲一頓,滅輪迴是轉身直直望著陰陽師。
面對滅輪迴如此的回答,陰陽師僅是嗲聲一笑,口氣倒更像是不置可否。
「那在下可就先告辭了。」袍袖揚飛之間,陰陽師話音未落,人已無影蹤。
調回自己的視線,滅輪迴看向別院廂門,卻是無意踏入一般。
那裡面,他的妻子正等著他,然而,他卻有些恐懼了起來。
難以名狀的複雜心情緊緊纏繞他心頭,既慟且痛。
「相公…」鬼女陰的聲音自廂房內傳出,雖是確實地傳入滅輪迴耳中,卻是飄忽得幾要不可聞。
權杖上的符片晃了晃,彷彿正預告著什麼。
滅輪迴先是狠狠地皺上了眉頭,爾後方才是緩步入房。
鬼女陰依舊是斜倚於貴妃椅之上,然而臉色卻是青白交加,好不嚇人!
「女陰!」心頭暗道一聲不好,滅輪迴心急上前,卻是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後眼見就要不成了,便是咬牙循著古法,透過掌心筋脈、將自己的內功渡了過去。
片刻後,對面的青蔥蓮指輕輕顫動,方才教滅輪迴卸下了一口氣。
鬼女陰的臉色依舊蒼白,卻是明顯少了那分狠戾的煞色。
「相公……」仿似歎息的呼喚聲出自鬼女陰之口,緩緩睜了眼,神情儘管俱是哀悽,卻有著更多堅決。
「……原諒陰陽師…」
不意外地,滅輪迴怔然。
爾後,他便是一句話也不說地,默默起身離開了廂房。
此後三天,他半步未進邸院,也不現於人前,彷彿就是人間蒸發了似的。
隨著,便是陰陽師接到信箋的那一天到來。
彷彿是受盡了煎熬,以血換形的紙上佈滿了皺摺,似是狠狠揉捏過的痕跡。
緩緩拉起笑紋,眉眼中彷彿是寫著果不其所然。
僤僤身上塵埃,腦海中已是勾勒起鴻圖霸業。
有了滅輪迴,何阻之有?
大步跨出廂房,揮去僕役的服侍;陰陽師仰首望天,而月色正麗。再次跨步,前去的目標是——金鑾殿。
廣大宮殿,金碧輝煌,仿人間金鑾而建造。
沒有人不愛權力,如果今天它唾手可得的話。
細目望去,白玉階,九龍椅,蟠龍柱,飛鳳樑;極盡華麗之能事,儘管是幻像,依舊教人心醉神迷。
不久,空氣中隱隱波動傳來,想必是邀約之人已到。
陰陽師背身不回,身後那人倒也沉氣,一聲不吭。
步上台階、坐上龍椅,陰陽師似笑非笑。
半晌後,一道悶聲響起。
「陰陽師,我有一事求你。」單膝跪在陰陽師面前,向來不在人前表露情感的滅輪迴瘖啞著聲音說道。
「喔?」挑起了一邊細眉,陰陽師饒有興味地揚起了聲音。
聰明如他,怎會不知道滅輪迴所要求的事是什麼?
「我希望你能吃了女陰。」皺緊了一雙高聳入天的眉,滅輪迴沉聲道。
「嗯?」單手托住自己的下頷,陰陽師笑得邪氣。
「滅輪迴,你是認真的?」
倚在龍椅上,陰陽師的姿態仿若就是一方霸主;而低著頭的滅輪迴,卻彷彿視若無睹。
「我如果吃了鬼女陰,那麼三人之中我將脫穎而出。」
「你甘願就這麼拱手讓出這個位子?」
陰陽師當然懂滅輪迴,他要的只是一句承諾。
他要滅輪迴,心˙甘˙情˙願,並親口承諾願意做他的階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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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un 17 Sun 2007 09:44
蕩定輪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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