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魔魘大軍將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魏諏臣的手指,指向了地圖,目前駐紮地的北方。
「這裡有個無人居住的小村落,我們必須比魔魘大軍提早一步到達這裡。」
而同一時間,自然鳳棲梧也收到了消息。
「沙舟一字師受到襲擊?」天策大軍一向以他的命令為主,從不討論。是以此時的鳳棲梧正舒服靠在太師椅上,細細琢磨著這消息所應有的後續發展。
「對方是誰?」
「秉軍師,對方自稱是魔劍妖刀之人──權妃褢天女。」
「哦?」鳳棲梧蒼老的指節在扶手上敲著,篤篤篤的聲音枯燥而單調,卻提供了最好的思考空間。
「沙舟一字師在北方,自然吾們所忌諱的魔魘大軍也在北方…」
驀地、鳳棲梧便是一聲令下:「來人!」
「即刻拔營,攔截魔劍道援軍!」
而這樣的結論同樣也出現在魔劍道大軍的帳棚內。
「立刻拔營!」在收到魔劍道消息的第一時間,魏諏臣便是下達了如此命令。
「元帥?」
「天策軍已轉北意圖攔截魔魘大軍,決不能讓他們達到目的!」
「魔跡影中殘、病骨爪摧心,你兩人各率一隊人馬潛進中原,找出天策大軍的足跡。」
「其餘人等,清點兵馬即刻出發!」
「元帥,兵力不夠,若被發現會難以抵擋啊!」
「就算如此,也要撐下去!」魏諏臣的口氣,是毫無動搖的堅持。
「魔魘大軍對我軍十分重要。在右護法已破除封印的現在,不能有絲毫差錯。權妃褢天女已帶著妖刀界菁英前往支援,而我們、必須比天策軍更早一步到達!」
眾將軍聞言,紛紛是交頭接耳了起來。
沒想到來自妖刀界的權妃褢天女竟會親自率軍上戰場。她是真心要援手?還是暗諷他魔劍道無能人?
魔是驕傲的生物。想到自己竟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強迫施以援手,便怎麼也無法嚥下這口氣。
事情就在暗潮洶湧的情況下定案。在魏諏臣的要求下,在強烈自尊心的作祟下,全軍人馬只花了不到四個時辰的時間便是已準備妥當。
正當大軍準備出發之際,距離魏諏臣遙遠的軍隊尾端卻是起了一陣騷動。
「秉元帥,解將軍、火獅子將軍兩隊打起來了!」一人跪在魏諏臣面前,神情惶恐地急道。
「嗯?怎麼回事?」魏諏臣拉住韁繩,在反問的同時則是擰起修眉,使得嚴肅的神情便是多添了分怒氣。
「這…」士兵支吾閃鑠著言詞,甚至連目光,都不敢看向魏諏臣。
見他如此形狀,魏諏臣便已是猜到個大概。他當下毫不猶豫地韁繩一握、已是策馬奔去。
待他到達,果見隊伍亂成一團,四處是叫囂、鬥毆的人群,秩序蕩然無存;而在那之間,甚至更有幾乎就要打在一起的解玉龍及火獅子怒吼。
魏諏臣見狀便是怒不可遏。陣前自亂陣腳,成何體統!
「通通住手!」在狂喝一聲的同時,魏諏臣座下黑駒後腿一蹬、竟是硬生生躍過人群,堪堪就要踩上解玉龍、火獅子怒吼!
而他手一翻、異端劍已是刷地出鞘,劍尖指地,寒光閃爍引人膽寒。
「還不住手!」只見劍光一閃,便有數人腳上、手上吃痛而跪下,登時便是哀嚎一片。
眾人皆被這一幕給駭得有些愣住。他們萬萬沒想到魏諏臣制止紛爭的手段竟是如此激烈,忙不迭的就是跪了一地。
「解玉龍、火獅子,你兩身為將軍卻帶頭作亂,知不知罪?」
「到底,是怎麼回事?」魏諏臣這話,自然是問向帶頭的兩位將軍。
解玉龍低頭跪著不說話,而火獅子怒吼,甚至還把頭偏向一邊。
魏諏臣見此形狀,便知他兩人便是有意包庇此事了。只見他抿了抿唇,便是隨手將劍指向一旁的小兵喝問道:「他們不說,那便你說吧。」
「元帥饒命!」小兵抖著手伏下身。儘管一臉惶恐,卻是有口難言。
「連你也不說?」魏諏臣皺起眉,沉聲說道。劍尖再指,已是貼近小兵頸項。
「說!」
「我說!」火獅子怒吼低吼一聲,怒瞪向魏諏臣。
「元帥你出身西疆皇朝,如今卻率領我魔劍道大軍出征,究竟還有沒有其他原因?」
「大軍長年征戰至此,卻始終沒有一場真正的勝利,難道不是因為元帥你有貳心?」
「西疆皇朝太子孤跡蒼狼投身天策皇朝,這難道不是你們兩個裡應外合的計謀?」
在火獅子怒吼說的同時,已有不少士兵大膽抬起頭來,眼神同樣寫著懷疑。
對此,魏諏臣不過冷冷說道:「即便吾有貳心,難道你們就會跟從?」
「吾不過一人之力,究竟是你們對我太過自信?還是自認也有貳心?」
「生為西疆之人,這是我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你們還要拿它做文章到什麼時候?」
他收起異端劍,然後眼神緩緩掃視過眾人。
彷彿一切是場鬧劇似的,魏諏臣的表情一如既往,沒有任何變化。
「還有什麼要說的?」
只見眾人默默低頭,一聲不吭。
「很好。」魏諏臣在手拉韁繩的同時揚聲說道:「從現在開始,造謠視同敵人!」
「一旦發現,殺無赦!」
軍令既出,無人膽敢反對。
他們彷彿見到了太子闇蹤的影子,那樣的威儀,那樣的霸道,如出一轍。
「繼續出發!」魏諏臣回到了軍隊的最前方,渾身散發的,是無比的傲氣。
正因為被否定,所以更要證明自己。
在出發後第二天,魔跡影中殘與病骨爪摧心傳來了一份消息。
「慢了一步。」魏諏臣放下手中書信沉聲說道。
「天策大軍已即將到達小村落,而我們所能仰仗的只有權妃褢天女的軍隊。」
「元帥,她不過帶著少少的五千人,如何抵擋?」
「所以我們必須,再加快腳步!」
傳令兵帶來的消息儘管不利戰況,卻是有效地提振了士氣。
越是困境,就是越能展現實力的機會。
在這之後的行程幾乎是間不容緩地進行著。再兩天後,大軍終於來到預定目的地的小村莊前。
「報!十里外發現天策大軍的蹤影!」魔跡影中殘一隊的探查兵在此時回報,正意味著大戰已緩緩逼近。
「嗯。其它呢?」皺緊了一雙修眉,魏諏臣沉聲問道。
「中原方面的兩位將軍正在等候元帥命令,隨時可以發動奇襲;權妃將軍已與沙舟一字師等正面交鋒,目前戰況尚未未明朗。」
魏諏臣聽完之後並不說話,卻反是以眼神向在座所有人詢問。
準備好了嗎?
最關鍵的一場戰爭,最具有決定性的一場戰爭,即將到來。
但也許,它也會是最慘烈的一場戰爭。
在場眾人都下意識地握上了自己的武器。鎧甲碰撞的聲音此起彼落,挑起所有人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明日正午,全軍出擊!」
「傳我命令,中原一隊採奇襲戰術,大軍接觸後行動。」
「骨刀,你帶上妖刀界軍隊,繞道這裡的山坡,等我命令。」
儘管人數遜於天策大軍,魏諏臣卻依舊在調度上做了最大努力。而正是因為人數遠遜於天策大軍,所以才有這樣調度的必要。
是夜,將領們各自銜命而去,空氣中瀰漫的肅殺氣氛越趨濃厚。
當晚,魏諏臣半著銀鎧,一遍又一遍地撫過長夜的鬃毛。這匹如同他主人一般倨傲的馬,在魏諏臣面前總是無比溫順。
這每每都讓他想起了闇蹤。
魏諏臣想著這場戰爭或許就要到了尾聲。
這應該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但他卻清楚地知道,他或許正在失去些什麼,又或者是說,即將失去些什麼。
無論他明白與否。
有些下意識地,魏諏臣抿了抿唇。
在離開闇蹤的這四年間,他確信自己已有所成長。但,他卻開始不確定這是否就是自己想要的。他已用雙眼及手上的劍看過了戰爭的真實樣貌,他堅信如果是為了闇蹤,他會毫不猶豫地看著眼前的景色。
即便是血流成河,他也不會眨眼。
但光是這樣,就夠了嗎?
魏諏臣神情一片凜然,他不明白自己心中的矛盾到底從何而來。
他不應該要有這些為什麼。
忽爾、長夜低聲嘶鳴,彷彿是為了呼應他的心情。牠甩著自己漂亮的黑色鬃毛,眨了眨如黑曜石般美麗的眼睛。
魏諏臣摸摸牠線條美好的頸部,就像是情人間最親密的呢喃。
越逼近所謂的時刻,他便越是能感受到自己心情上的激昂。
而越是這樣的時刻,他就越發地思念闇蹤。
正當魏諏臣閉目沉思之際,身後劍理已是悄悄來到:「主人,您已一夜未闔眼。明日惡戰一場,劍理懇請您好好保重身體。」
魏諏臣聞言,便是轉過了身。
他看著這名原是右護法麾下的侍童。他一路跟隨自己至今,從未有過疑問怨言。他想著他何以如此信任自己這位主人,於是便下意識地問了:「劍理,你何以認為我們會勝利?」
約莫是沒有想過魏諏臣竟會如此問自己,劍理一愣,爾後便是低頭鄭重說道:「因為,我們必須要拿到勝利!」
「天佑我魔劍道,擁有少子如此人才,所以,我們應該要得到勝利。」
劍理的回答不乏透著他對魔劍道的愚忠。儘管不足以說進魏諏臣的心中,卻足以更叫他明白自己的立場。
不是能不能贏,而是必須要贏。
他只有這一條路。
正午時分,刺眼的陽光照得天地間一片金黃,炫目非常。一夜未睡的魏諏臣絲毫不見疲憊,正專心看著各個將軍整點軍容。
眾人臉上表情肅穆,正等著魏諏臣的下一個命令。
只見魏諏臣緩緩地抽出腰間的異端劍,不發一語。
「提高戒備──」獸螺吹出嗚嗚嗚的聲音,沉鬱且蒼涼。
眾人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兵器,邁步齊走。
這一次,劍理同樣不在魏諏臣的身邊隨行。
這是源於他明白,以劍理的身分,與其隨他出征,倒不如留在軍中收集情報。
軍中不可一日無主。一旦無主,亂象必生。
正當魔劍道大軍出發之際,天策大軍同樣得到消息。
「秉軍師,魔劍道大軍已向我進發,正逐漸逼近!」
「哦?沙舟一字師那邊呢?」
「竹醜將軍已攔截下權妃褢天女,正等著軍師的指令。」
傳令帶來的連續兩個消息看似緊急,卻依舊撼動不了鳳棲梧沉穩的神態。
只見其擺了擺手,便是緩聲道:「傳我命令。全軍備戰,準備迎擊魔劍道大軍。」
「是!」
待傳令離開後,鳳棲梧方才細細忖度起現今時勢。
本朝與魔劍道爭戰已數年,顯見西進之舉猶嫌急躁;然魔劍道之實力的確也超出預期,隱而不顯的妖刀界更是危機之一。
外患已是如此,內憂則更教人擔心。
據報星主已擒住不二刀,六星匯聚是從未有過的事,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儘管表面上國泰民安,但畢竟政權還不夠穩固,私底下究竟還有多少勢力蠢蠢欲動也是未知數。
這樣的一個大環境,才是最叫鳳棲梧頭痛的地方。
「啟秉軍師,全軍已整裝完畢,就等您的命令!」來報的人名為童冷,天策真龍旗下大將之一。他的語氣不乏興奮之意,他從來好大喜功,也就等著這短兵交接的時候。
「嗯。」鳳棲梧揭簾而出,神情一片肅穆。
他決意,無論這場戰是勝是敗,他都必須要退兵。
不安內,無法攘外。
魔劍道與天策皇朝再次交戰,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雙方更顯得小心翼翼。
魏諏臣手下不僅帶了雲樓吹雨解玉龍,更有三旗六將的紙傘掩薄命、火獅子怒吼、等,雷霆之勢銳不可擋。而側方骨刀率妖刀界諸方大將,妖刀帥、刀將、刀魁、極刀雙痴嚴陣以待,就等著請君入甕的一刻。
另一方鳳棲梧坐上主帥之位,上陣大將則有孤跡蒼狼、毒蠍女、童冷、馴刀者等好手,毫不遜色。
這次的短兵交接不再有擺陣叫囂的時間,魔劍道大軍自後方襲來如疾風驚雷。搶在先前的魏諏臣領著騎兵隊,攻勢迅急如電,幾乎要讓人來不及反應。
驀地、地底竟是轟聲隆隆,塵沙滔天!
「地底有詐!」不知是誰喊出了這一句,卻已來不及。
「殺!」喊出這一聲字的,不是別人,正是毒蠍女。
她雖無軍長,卻善於隱匿。鳳棲梧正是讓她發揮了這一項特點。
無數士兵自地底下竄出,打亂了攻勢。然魏諏臣又豈是易與之輩,軍馬一聲呼喝、竟是無比兇悍地自人頭上踩過!
「殺───!」
兩方大軍傾巢而出,所謂的戰術在此時也不過是個廢話,生死一瞬的事,還是交由手上的武器吧!
「秉軍師,我後方遭襲,軍中一片混亂!」
鳳棲梧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好一個魔劍道少子,這樣一個戰術出奇制勝,正是攻敵不備。
「讓馴刀者帶上兩隊人馬,往後方去。」
「來人,讓魔劍道軍進入我軍中心。」鳳棲梧緊接著再下一道指令,目的是利用人數上的優勢左右包夾魔劍道軍隊。
魏諏臣見狀陣法立變。
他利用天策大軍假意截斷己軍,步兵隊便是逐漸退往左方山谷。他早已安排骨刀於後方數里處的山坡上嚴陣以待,只要引得天策大軍,便又是掌握另一半的先機!
遠處鳳棲梧見了這一番情狀,便是揮了揮手勢要大軍暫緩攻勢,不可輕敵妄追。
魏諏臣見鳳棲梧並不上勾,立時調了馬頭、率著騎兵隊試圖旋回黃土之地。
鳳棲梧再是一揮手,集結大軍便是要攔住他。
為首者,便是孤跡蒼狼。
正當纏鬥之際,誰也沒注意後方變數陡生!
「吾來助你!」話語聲未停,妖刀訣轉瞬已是殺上邊!
來人正是骨刀。他手持著妖后御賜的寶刀,狂喝著率軍自山坡上殺來。
魔劍妖刀的士兵會上頭,頓時殺伐聲不斷,天策大軍一時竟呈劣勢!
鳳棲梧見狀臉色便有些鐵青。他真真是小看這名魔劍道少子,原來他一計還有一計,就連他也要著了道。
但畢竟,他人多勢眾。
鳳棲梧再下一令。他要全軍,取他人頭!
毒蠍女一愕,心底竟是有些慌了。
鳳棲梧這命令下得狠毒,更有賭命的意思在。
人命不值錢,只要能拼得魏諏臣的項上人頭,魔劍道就是再驍勇也要頓失一臂。這麼划算的生意,何樂不為?
在聽到號令後,兵馬如潮水一般朝魏諏臣所在的方向湧去。
魏諏臣見此態勢心中便有打算。他可從來不想成為別人俎上魚肉。猛地拉緊韁繩,長夜昂首長嘶,雙蹄已是狠狠踩上襲來的人群!
「誰能殺我!」異端劍掃起一陣旋風,風之痕絕學猶如狂風掃落葉一般,普通士兵又豈是對手。未及反抗,便是紛紛被斬殺於馬下。
儘管魏諏臣或許一時半刻間尚且無事,但情況依舊危急非常。毒蠍女看在眼裡,又如何能遏止心中的擔心?
她豈能、豈能見著自己的兒子如此遭人逼殺!
正當她欲行動之際,卻見有人比她更快──正是孤跡蒼狼。
一番激戰下來,孤跡蒼狼手上神兵早已沾滿鮮血,他髮鬚皆亂,一臉瘋狂神態。
毒蠍女心底一聲糟,已是來不及。
只見孤跡蒼狼一聲虎吼,緊接而來的就是驚天動地的一劈。「我來殺你───」
兩人再次鬥將上來,戰況更是激烈。二者兵器一輕一重,一迅急一者威逼,劍風竟是掃得週遭眾人都進不了身。
然魏諏臣畢竟是騎在馬上,多有不便。孤跡蒼狼相準這一點,招招俱是攻向坐騎長夜。
區區一匹馬又豈鬥得過人類。饒是魏諏臣多有保護,未多時,便仍是聽到了一聲嘶鳴,長夜的脖頸遭神劍砍過,幾乎就要斷頭。
鮮血自傷口噴灑而出,而後砰然一聲響,長夜健壯的身體已然倒地。黑曜石般美麗的眼睛眨了眨,卻逐漸失焦。
「長夜!」不單單因為牠是闇蹤的馬;而是在魏諏臣心中,早已將牠當成了是不可或缺的好戰友。眼見戰友倒下,魏諏臣心中自是悲憤交加。
「還不束手──」孤跡蒼狼見一擊得手,表情微露意色,手中神劍已是要再次劈來。
就在此時,卻見毒蠍女雙匕一閃、已是格住孤跡蒼狼的第二劍!
「妳!」孤跡蒼狼萬萬沒想到,毒蠍女膽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叛變。
這是天大的國仇家恨啊!
「讓開!」
毒蠍女雙目含淚,卻是怎麼也不鬆手。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儘管有著國仇家恨,又豈能棄自己的孩子於不顧?一次已經太多,這一次,她說什麼也要護他周全。
此舉看在魏諏臣眼底,竟也是楞住了。
三人登時形成了僵持之勢。然未至一刻,又是變數陡生!
立於魏諏臣身後的解玉龍見機不可失,立時打定主意便是劍舉平胸、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挺刺穿過毒蠍女的胸膛。
雪白劍尖自毒蠍女胸口竄出,帶出絲絲血流。再是反手一抽,噴灑而出的血液便是盡數濺往孤跡蒼狼的臉。
「月靈───」
「啊……!」毒蠍女嬌軀顫了顫,手一鬆、腳一軟,便是要無力倒落塵埃。
孤跡蒼狼下意識地伸手接住毒蠍女軟倒的身軀,一雙虎目圓睜,盈滿不可置信之色。
「月靈……月靈…」孤跡蒼狼眼睜睜見月靈公主魂斷自己面前,心中悲痛無可比擬。不僅僅因為她是他的夢,更因為她是他唯一的親人。
反觀魏諏臣,一時間尚無法消化眼前所見,竟也是楞楞地看著這一幕。
這是他的…娘親?
毒蠍女撐著眼睛費力地想看清眼前這挺拔的青年。這是她的兒子……她當年未及帶走的兒子…
她數年來費心尋找他的下落,想不到在找到之後竟會是這種結局在等著他們……
「你…名……」她想自懷裡掏出那封她早已寫好的信,她想著那信上面現在肯定染滿了她的血跡還有塵沙。
她想告訴他他真正的名字,她想聽他喊一聲娘,她想與他緊緊擁抱慶祝這遲來的重逢,可惜最後,她只能緩緩地闔上了眼睛……
魏諏臣看著毒蠍女顫抖的手緩緩垂落,幾乎就要忍不住自己扼在喉頭的那聲稱呼。
這是他的娘親,他的娘親啊!
無法反應,所以他只好握緊手中的劍。
「我要你償命───」首先回神的人是孤跡蒼狼。只見他狂喝一聲,已是睚眦欲裂、神情瘋狂地往魏諏臣解玉龍殺來!
「將軍,小心!」
在這危急時刻,解玉龍自是當仁不讓地擋在了魏諏臣面前。只是他一介武將軍又怎能與神劍在手的孤跡蒼狼相抗衡?過手未及二十招,不敵劍者之能神劍之威的他,竟是硬生生被腰斬、斃命於魏諏臣眼前。
解玉龍滾燙的血液有些許噴濺在了魏諏臣銀白色的鎧甲上,更多的則是噴灑向他守護了大半輩子的黃沙大地。
他至死不能闔眼,因為他沒有看到戰爭最後的結局,他沒有看到自己所推崇的皇子最後豋上王座的風姿。他的一雙眼死死地盯著魏諏臣,彷彿是要透過他看見將來,那些他再也無法看到的景象。
這一切的一切都發生得太急太快,魏諏臣眼見解玉龍在自己眼前死狀悽慘,竟有些惶惶不知所以然。
他是他的殺母仇人,他是他的護衛將軍。他是他的殺母仇人,他是他的護衛將軍。他是他的殺母仇人,他是他的護衛將軍…
「我殺了你──!」又是一聲虎吼,瀕臨崩潰邊緣的孤跡蒼狼已是再次殺上來!
被高舉著的神劍閃著刺眼的光芒,魏諏臣眨了眨眼,身體已是比神智早一步做了反應。
他一雙星目漸漸染上血色,意識也逐漸回籠。他從未如此憤怒過。他在同一天失去了摯友親友戰友,還有信任。
不同的情感碰撞在他的胸口,幾乎要讓他無法承受。
他需要發洩!
彷彿是呼應著主人的心情,異端劍劍芒大盛,風之痕絕學接二連三地施展開來。
雙劍再次鬥上,少了冷靜,更多了瘋狂。
遠方鳳棲梧自然沒有漏看這一段精彩的故事。他儘管不明白其中細故,卻對少年將軍的身世有了興趣。
能引得他座下大將不惜反叛,的確會是個有趣的故事。更別提,這少年將軍根本就不像魔族之人。
「報!」
「秉軍師,朝廷傳來急報!」鳳棲梧冷冷看著戰場上生生死死,眉頭怎麼也不皺一下,卻在聽見「急報」之時,詫異地轉頭。
能有什麼事情嚴重到讓遺世老需要通知到在遠方戰場的他?
鳳棲梧伸手接過傳令遞上的書信展讀,表情卻是越見凝重。
「來人、傳令下去,全軍撤退!」
「軍師?」
「軍師,大軍戰事正酣,撤不得啊!」
反對的聲浪此起彼落,全在鳳棲梧的預料中。然而他依舊不為所動,命令不改。
「全軍撤回長城以內,聽我號令,不得有誤!」
「撤退!」
獸螺聲在此刻吹起,此起彼落的催促聲,在熱戰中的場合顯得分外突兀。
明顯是對鳳棲梧的命令有了質疑,天策軍開始有了不一樣的騷動。
「元帥,大策軍人心已鬆動,機不可失!」說話的人是骨刀。他手持大刀越戰越勇,敗亡在他妖刀訣之下的人已不知凡幾。
魏諏臣儘管憤怒,卻並未失去理智。雖不能理解鳳棲梧究竟退兵的目的何在,但這的確是個好機會。
「全軍追擊!」他在應付孤跡蒼狼的同時分神下指令,身上卻不意已被砍出好幾道傷口。
「我不退───」孤跡蒼狼神態瘋狂,竟是理也不理鳳棲梧的命令。
「我要報仇!」
「我要報仇!」
「我要報仇!」
孤跡蒼狼連說三聲報仇,周遭一些反應機敏的,已是看出他的不對勁。
然後,便見手持神劍的孤跡蒼狼竟是敵友不分、肆意狂殺了起來!
魏諏臣見此情況不免大驚,腳下步伐不停,已是連退數十步。
在遠方的鳳棲梧字也是看見了這一情形。只見他啐了一聲,卻是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至此戰況一面倒。前有鳳棲梧無預警撤軍,後又有孤跡蒼狼失控,天策軍儘管人數遠勝魔劍道,卻已和烏合之眾沒兩樣了。
而魔劍道大軍在魏諏臣的率領下,踩過天策軍的屍體,踏進了魔族歷史上從未擁有過的疆土──中原武林。
- Oct 07 Wed 2009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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