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軒

　　「夕，我們…是友是敵？」月光映照著白髮修道者，連拂塵也清聖了起來。
　　
　　「素還真，何必問一個你我都已明瞭案底的問題？」清朗的聲音。
　　
　　迎向月光，背對著自己的人轉過身來。一雙紫色的瞳眸及一頭曳地的黑色長髮是唯一可以明白辨識的色彩。
　　
　　單指抬起他的臉，夕無聲的笑了。
　　
　　「我們…當然是敵。」輕輕印上一吻，舌尖緩緩劃著他的唇線。
　　
　　倆人都沒有閉上眼，情慾在交纏的視線中越見濃厚。
　　
　　舉起手撫上他的臉，拇指劃著他的眼瞼，眼淚忽爾無聲無息地流下。
　　
　　「為什麼哭？」唇瓣分離，夕反手握住素還真在自己臉上的手。
　　
　　「是為了…我們將來的對立嗎？」清朗的聲音中多了分溫柔。
　　
　　「那省省吧！誰也無法改變事實。」
　　
　　放開素還真的手，夕退了一步。
　　
　　「今天這場告別，就到此為止。下回見面，你若不死，那便是我亡了！」黑髮在飄，衣襬也在飄，可是空氣卻沈重得令人心頭發顫。
　　
　　紫色瞳眸漾著笑意，就這麼消失眼前。
　　
　　淚水滑落，素還真只是流淚。
　　
　　＊ ＊ ＊
　　
　　「素還真、素還真你沒事吧？」崎路人使勁搖著亭中熟睡的素還真。
　　
　　「是…崎路人？」緩緩睜開眼，看見的，是熟悉的黑髮道友。
　　
　　「吾…沒事。」勉力坐起身，素還真微微一笑。
　　
　　「怎麼了？是夢見什麼不好的事了嗎？」輕撥著素還真因汗濕而貼在頰上的髮，崎路人擔心地問。
　　
　　「一個…有紫色瞳眸的人。」細細回憶，才發現自己滿腦都是那雙惑人的眼眸。
　　
　　「紫色的眸？」挑起眉，崎路人笑問。
　　
　　「他說…他是我的敵人。對了，他叫夕，夢中的我是這麼稱呼他的。」素還真微微皺起眉。
　　
　　「夕？」崎路人的興味更濃了。
　　
　　「嗯…。他似乎是來告別的。」夢中的自己為何流淚？若是因為愛他，又為何不留下他？
　　
　　「別走進死胡同了。」攬過素還真，崎路人低聲說。
　　
　　三年前，滅了魔族分支—邪鬼部後的素還真突然宣告失蹤。
　　
　　自此，整整半年無聲無息；直到被人發現在邪鬼部廢墟中滿臉淚痕的他。然而為何流淚？還有這半年的行蹤，這些卻全像空氣般從素還真的記憶中蒸發。
　　
　　使盡辦法也喚不出他那一段的記憶，眾人也只得任由他發展。
　　
　　「大哥！」鎮守在聖龍口的青陽子忽然出現在琉璃仙境，素還真的心中隱隱感覺不安。
　　
　　「青陽，何事這般焦急？」
　　
　　「大哥！有人通報聖龍口，說北方黑樹林出現了邪鬼部的殘黨。」手持道扇，該是豪氣干雲的的臉上現下也寫著不安。
　　
　　「邪鬼部的餘黨？」倏然站起了身，素還真的臉上盡是驚愕。
　　
　　「消息可正確？」崎路人問。
　　
　　「錯不了！」青陽子斬釘截鐵道。
　　
　　「這…此事非同小可！青陽，你繼續鎮守聖龍口，以便留意進一步的消息；我會到北方黑樹林去查探一番。」素還真明快果決的下了決定。
　　
　　「大哥，一個人恐怕…」青陽子有些猶豫。
　　
　　「我會陪他去！」崎路人也起了身。
　　
　　「多謝！事不宜遲，我們就出發吧！」感激的望了崎路人一眼。
　　
　　而後者，只是回以淡淡一笑。
　　
　　「那青陽先離開了。」見素還真有人陪，青陽子也放下了懸宕的一顆心。
　　
　　
　　
　　黑樹林，顧名思義，便是一片晝夜不見曦月的樹林。有人言，是因為棵棵高聳參天的樹木；或曰，因為此地是武林中邪氣最重之地。
　　
　　雖為黑樹林，但在森林中央其實有塊空地，而那裡，也就是唯一有光亮的地方！
　　
　　「素還真，一路走來似乎並無異樣？」跟在素還真的身後，崎路人發表他這一路上心得感想的總結。
　　
　　「嗯。但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雖是同意崎路人的說法，但心底仍有一絲不安。
　　
　　深入黑樹林中，只覺周身越來越寒冷，素還真不自覺地運功以抵擋寒氣。
　　
　　「你們是誰？」在踏入黑樹林中央空地的那一剎那，兩人隨即被五條人影包圍。
　　
　　「在下素還真，這位是吾友崎路人。」沈著應變，素還真全意留心周圍的五人，卻沒發現身後崎路人的變化。
　　
　　瞳色由黑轉紫，黑色長髮也漸至曳地的長度。
　　
　　放下手中的布袋，隨手撥了撥頰畔的髮。冷冷掃過周圍五人，眼神中滿是不悅。
　　
　　「少主請恕罪！」五人同時惶恐跪下身。
　　
　　「少主？」素還真相信那不會是在喊自己，難不成會是…
　　
　　轉過頭去，竟是夢中的那人！
　　
　　「崎…」瞪大了眼。
　　
　　「噓…別叫那個名字。」修長食指抵住素還真的唇，紫色瞳眸中盡是笑意。
　　
　　「我叫夕…」
　　
　　輕輕吻上素還真額間的硃砂痣，後者隨即昏倒在他懷裡。
　　
　　「五將，你們膽大了？」淡淡一句質問，卻使得五人更是惶恐。
　　
　　「啟稟少主，屬下非是有意！」
　　
　　「藉口嗎？」違反詔令是事實，任何話都遮掩不了。
　　
　　「我說過，在我尚未回歸之前，誰也不准出邪獄。還是…你們五人聽不明白？」看著懷中人的睡臉，崎路人笑得煞是溫柔。
　　
　　「請少主恕罪！」齊聲說道。
　　
　　「本少主今天心情好，你們…不准有下次了，明白嗎？」漸漸恢復原本該是崎路人的樣貌，他說道。
　　
　　「是！謝少主不殺之恩！」同時隱去身形，再沒了蹤影。
　　
　　「素還真，現在還不到時候…」笑容冷冽，卻依舊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