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這是一切故事的開始。
  
  
  
  ***
    這是個動盪的年代。
  
  人們尚未從戰爭中回神,世界的每個角落充滿了口號與呼喊。
  
  這自然也包括了位於北方海面上的大不列顛王國。
   
  1996年2月14日這天,仍是單身漢的Gregory正在咖啡廳裡喝著咖啡看著報紙。他翻過一頁又一頁的新聞,始終面無表情。
  
  五天前,位於倫敦南邊的Canary Wharf碼頭遭受了IRA的恐怖攻擊,象徵著今年也同樣的不會太順遂。
  
  十點半,Gregory的手機響起了簡訊鈴聲。
   
  他隨手掏出手機看了兩眼,又跟沒事一樣放回了口袋。
  
  他看了眼最裡面的座位。那裡有個穿著土黃色夾克的金髮男人正在翹著腿等著。
  
  那是他的線人。
  
  他從去年十月開始盯上了一個存在已久的跨國販毒集團,好不容易到最近才買通了一個線人。到今天為止,他已經整整盯睄了一個月,眼見下一筆交易就要出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卻被叫回了蘇格蘭場。
  
  還有什麼比這更叫人洩氣的事情?
  
  Gregory戴上了擱置在一旁的帽子,起身到了櫃檯結帳。
  
  他在掏錢的同時,注意到了靠窗的門邊,坐了一個他這陣子從未見過的客人。
  
  落腮鬍,毛線帽,皮膚有點偏白,身材看起來是瘦的,不過穿了太多衣服。他正在幾張紙上塗塗抹抹,看起來像是個畫家。
  
  「那是這幾天才來的流浪畫家,說是從北邊一路過來的。」注意到Gregory的視線,正在打收據的店員好心的幫他解釋了背景故事。
  
  「是嗎?我這幾天都沒什麼看到他。」Gregory聳聳肩,假裝不在意。
  
  「你們時間剛好錯開了。」店員也是聳聳肩。「你知道,街頭流浪的人都是這樣,神出鬼沒。」
  
  「是啊,他們總是如此。」附和著點點頭,Gregory一把將收據塞進了大衣口袋。
  
  一把拉開已經有點古舊的門,風鈴叮鈴鈴的直響著。Gregory在離去前又看了流浪畫家一眼。
  
  他的直覺一向很準,這人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回到了蘇格蘭場,Gregory──現任的DS Lestrade──把自己的帽子、風衣掛回了置物櫃。他穿著簡單的西裝,走向現任DI──Guy Foreman──的辦公室。
  
  他站在拉起簾幕的辦公室門前,深呼吸了口氣。「Sir,Lestrade。」他敲了敲門。
  
  「進來。」
  
  踏進辦公室裡,Gregory不由自主地環視了四周。
  
  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他有著隨時隨地都會觀察環境的習慣。雖然明知這是DI的辦公室,他還是會下意識地掃過了所有可能藏東西的地方。
  
  「你有個新的任務。」並沒有太過關注Gregory的動作,DI Foreman遞出了一份文件檔案。
  
  「反恐行動?」
  
  文件上清楚寫著,為了因應可能有的恐怖攻擊事件,未來的一個月內,倫敦所有員警禁休,並且、DS階級以上的員警允許配槍。
  
  這是內政部的緊急命令。
  
  「IRA發布了警告,2月18日他們將再次發動攻擊,地點一樣在倫敦。」
  
  「抱歉,長官,我不太明白。」DS Lestrade闔上了文件夾,很直接地回答。「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DI Foreman接過了文件,把它丟去了辦公桌的一角。
  
  「意思是,從今天開始,你的直接長官是MI5的官員。」DI Foreman聳了聳肩後說道。
  
  「這是二戰以來,情報單位第一次正式、並且是公開的與倫敦警察合作。國家視之為一個具有代表性的里程碑。警察方面將擴大偵查範圍,並在情況未解除之前,都必須加強大倫敦地區的巡邏;而MI5及MI6方面,將持續監控國內外的恐怖行動。」DI Foreman照本宣科似地唸完這一大段理由,然後喝了口水。
  
  他就是照本宣科。
  
  DS Lestrade可以很清楚地看見DI Foreman的正前方桌面上放著另一紙命令,它上面就是這麼寫的。
  
  「意思是,他們負責下命令,我們負責出勞力?」在說出這句話時,DS Lestrade臉上的表情連動都沒動。
  
  DI Foreman嗆了一下,險險沒忍住那口水。「嚴格來說,就是這樣沒錯。」
  
  「每個DS所率領的小組將會與二到三名的MI5情報人員配合行動,人員分配由你自己發落。至於你的那一位,根據消息,他已經跟你碰過面了。」
  
  「只有一位?我看都沒看過。」
  
  「他有你的手機號碼。」DI Foreman的表情非常的不置可否。
  
  DS Lestrade皺了皺眉。「所以他想遙控我做事?」
  
  「他是個情報人員。」DI Foreman又是聳了聳肩。
  
  頓了頓,Gregory決定不要繼續在這麼一個見鬼的話題上繼續。
  
  「那麼,我手上的案子呢、Sir?」
  
  「暫時放下吧。」思索了會兒,DI Foreman回答說:「他們藏得太好了。除非你能找到源頭,進而證實這一整串路線,否則這件事情依舊是沒完沒了。」
  
  「再說了,內政部要求蘇格蘭場以這次的恐怖攻擊為先,就算找到了,我恐怕警力也不夠。」
  
  「Sir,他們即將再有一次交易了。」
  
  「證據不足,Gregory。」DI Foreman用手指頭敲了敲桌上的其中一份檔案。那是上個月DS Lestrade才交出來的報告。「我看過了。」
  
  Gregory點點頭,表達了自己的理解。
  
  鬼才理解。
  
  他辛苦了將近半年。等這段時間過去,一切就又要重來了。上帝保佑他的線人在那之前不會先露餡被抓到。
  
  在離開了DI Foreman的辦公室之後,DS Lestrade首先是克盡職責地填單領了把槍。
  
  接著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開始擦拭著辦公桌上那薄薄的一層灰。
  
  他擺弄了幾件文具,又整理翻看了幾份文件。
  
  最終,他放棄似地嘆了一口氣,掏出了褲袋裡的手機。
  
  手機裡有一封新訊息,來源者未知。
  
  『Garnet St.與Prusom St.交叉口。發派報紙的男人──M』
  
  他瞪著這封簡訊很久,久到足夠他把面前的那張桌子再擦個十遍。
  
  簡訊是在他與DI Foreman談話時發進來的。大約就是在他說了「看都沒看過」這句話之後。從那個時間點可以判斷,存心就是來找碴的。
  
  Gregory當然很想這麼解讀。不過天知道,他其實也不會真的這麼做。
  
  所以更叫人氣憤。
  
  「Chad、Dunn、Fitch。」
  
  「Yes、Sir?」
  
  「到Garnet St.與Prusom St.的街口去。找出一個發派報紙的男人,然後、觀察他。」
  
  「需要逮捕他嗎?」
  
  「先讓我知道情況。」頓了頓,DS Lestrade又接著說:「如果他有逃跑嫌疑的話,逮捕他。」
  
  「Yes、Sir。」
  
  
  
  『你是誰?』當Mycroft收到手機回傳的簡訊時,他的人依舊在咖啡廳裡面。
  
  他留著落腮鬍,帶著一頂毛線帽,穿了很多件衣服遮掩他的身材。他的手上有著一本素描本,上面畫了幾張人像畫以及風景畫,自然是出自他的手筆。
  
  他就是個畫家。
  
  一個流浪街頭的畫家。
  
  『Smily,你的合作關係者──M』他選擇的詞彙是關係者。這表示,他隨時可以中斷關係。
  
  這是他的習慣。
  
  除了家人,他的週遭都是關係者。利益關係者,利害關係者,或是其他什麼關係者都好,都無所謂。
  
  『假名?──G』對方又回了簡訊。
  
  『你不會想知道的──M』
  
  『告訴我你想怎麼做──G』
  
  『觀察──M』
  
  『……就這樣?──G』
  
  『足夠了──M』
  
  很顯然他的合作關係者是個警覺心很強的警察。他觀察入微,並且有著豐富的臨場經驗。對於自己分內的事情,也有著強烈的領地意識。
  
  比起許多警察來說,還不錯。
  
  Mycroft闔上了手中的素描本,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張皺皺的鈔票。
  
  他結了帳,緩緩地踱步到了Garnet St.與Prusom St.的街口。
  
  一名IRA成員,很顯然是在等著誰;三名警察躲在暗處觀察,守株待兔。
  
  很聰明的選擇與判斷。
  
  Mycroft在心裡又幫他的合作關係者記上了一筆好話。
  
  這是個好的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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