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婆、又或者現在該稱之為前妻,帶走了所有屬於她的東西,還有贍養費。他則有幸留下了還沒付完房貸的房子,以及那台開了超過十年的車子。
他的婚姻僅僅維持了六年。出乎他意料的長。
這不能怪誰,他想。早在結婚的當天,他或許就預知了這一天的到來。他只是說服了自己這天不會太快,又或者是根本不會出現。
沒有人能受得了他,以及隨之而來的透明真相。連他自己都不行。
Gregory還是穿著他的卡其色風衣外套。這件外套是在他住院期間,被不具名人士給送到了醫院來,託Guy─也就是從前的DI Foreman─轉交的。他知道是誰送的。但他可不認為這樣的一件外套就代表了什麼。
當他走出法院大門時,一台熟悉的黑色賓利車停在了對街的路口。
Gregory停下了腳步遠遠的看著。
車窗悄悄的搖下了一個縫。那不足以看清車內的人,卻足夠讓他了解車內的人正在等著他。
他知道那是誰。但是他選擇無視了他。
在離開了法院之後,Gregory帶著一身相同的打扮來到了倫敦的大禮堂。
他在離婚的這天升職了。
Guy Foreman的退休申請在這一年的
回頭想想,當初Chad叫他長官還真是叫對了。
而就像祝賀似的,當晚的大倫敦市區就發生了一起分屍命案。它最終被歸檔成了一樁懸案,並且在DI Lestrade的職業生涯中劃上了第一個叉。
接著,他甚至在半夜疲憊的回到辦公室時,發現了一份相當緊急的臨時公文,公文封並打上『即日生效』這四個字。那是關於一樁跨足國際的運毒案,並且嚴重到需要蘇格蘭場與情報處再次合作。
Gregory瞪著那份公文,實在是很難讓自己擺脫陰謀論的想法。
早上才看到人,下午就收到公文,這世界上有這麼剛好的事?就算有,也不會是那男人的作風。
為了放鬆心情,他在回到家之後,除了咒罵這狗屎的一天之外,還從冰箱裡拿出了一瓶啤酒,打算直接無視自己已經餓扁了的肚子。
他打開了電視,一場新的足球比賽正在進行。就像是這世界再怎麼糟,似乎也只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在足球比賽的廣告時間裡再度閃神想到了那台黑色的賓利車。他知道那是誰。他該死的當然會知道那是誰。那是Mycroft。Mycroft Holmes。
於是他又想到了那份公文。
見鬼,他們已經足足六年沒有聯絡了。他們本來就不該再連絡。那麼,又是什麼事情讓他找上了他?
Gregory有不好的預感。
不巧的是,他的預感一向很準。
而就在他即將喝完手上那瓶啤酒,並且徹底忽視肚子餓的聲音去睡覺時,他的大門門鈴響了。
他在猶豫了片刻後,仍是拿不準到底要不要執行〝開門〞這件事。一直到第二次敲門聲又傳來,Gregory這才是在耙梳過了自己的短髮後,認命的站起來離開了沙發。
Mycroft看著自己面前只開了一條縫露出半張臉、門鏈甚至都沒拿掉的那道門,然後用一貫既紳士又顯得有些虛偽的笑容舉起了手中的餐點問:「我可以…?」
一隻眼睛上下打量著對方,Gregory用警戒的表情挑眉看向了Mycroft另一隻手所拿的東西。
「雨傘。」Mycroft微笑著舉起它說。
Gregory把視線調回到Mycroft的臉上,問:「就只是雨傘?」
「這個嘛…」他短暫的抿了抿唇後,只是說:「我想,你不會想知道的。」
Gregory不說話的瞪著他良久,最終仍是讓被他催殘了一晚上的生理問題戰勝了這一切。他伸手拿掉了門鏈。
「謝謝。」Mycroft在進門的同時微笑的點了點頭。
Gregory悄悄的翻了個白眼。
在接過了食物後,Gregory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什麼事?」
Mycroft乾笑了兩聲。
他當然不認為他的來意會這麼簡單的就被食物給矇騙過去。Gregory Lestrade可不是那樣的人。更何況,他今天的來意也不是如此。
「首先,我得恭喜你升職了。」
Gregory不置可否的邊吃邊挑了個眉,眼神中的暗示很明顯。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接著,我想你看到了那份公文。」Mycroft點點頭。「當然,我得承認這中間似乎是透過了點〝關係〞。」
「〝一點〞關係?」Gregory邊吃邊含混不清的反問:「我肯定你這六年中升得比我快也比我高。」
Mycroft聳了聳肩。「一點微不足道的關係。」然後,他一屁股的就坐上了沙發。就在同樣六年前的那個位置上。
Gregory哼了一聲。「講重點。」
「我希望你能接受這次的合作任務。」Mycroft說。
嚥下了口中的食物,Gregory卻是問:「你意思是說,我可以拒絕?」
「當然不。」立刻反駁。
「給我個理由,不然就滾出去。」Gregory也回得很快。
「我意思是,」Mycroft再度舔了舔唇。「你可以考慮選擇,聽聽我的故事。」
「我可以拒絕?」
「是的。」Mycroft遺憾的點點頭。
「好,你說吧。」
Mycroft微笑謝過了Gregory的大發慈悲。
「你還記得我那個弟弟。」他說:「事情是這樣的。」
「他跑了。」
結束。
「噢,我很遺憾。」Gregory面無表情的繼續咀嚼著自己的晚餐,然後一點也不抱歉的說。「然後?」
Mycroft聳了聳肩。
「瞭了。」Gregory點點頭。「所以你為了你那個跑掉的弟弟,策劃了這場掃毒行動,然後還又把我給拖下水。」
Mycroft沒有否認,他只是笑得有些甜蜜。「噢,當然不是。」
LIE
Gregory用手指頭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Mycroft頓了頓,然後會意的清了清喉嚨後說:「不完全是。」
「附帶一提,我只是希望你能見見他。」
「誰?」
「我弟弟。」
「Sherlock Holmes?」
「是的。」
「為什麼?」
「……為了將來可能會有的合作?」
「…我和你弟弟?我答應過你?」
「如果『踢他屁股』算是答應方式的一種的話。」
「不。」
「…好吧,你沒有。」Mycroft理解的點點頭。
「所以我們結束了?」Gregory問。
「不。」Mycroft搖頭。
Gregory又一次挑眉。
「前幾天,Benson下士找上了我。」這次,Mycroft的口氣可嚴肅多了。
「隊長去找你?為什麼?」Gregory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
「為了一個人。」Mycroft說:「Avery。」
Gregory沉默了半晌,然後揉了揉自己的臉。「他跟這有關,對嗎?」
「我很遺憾。」
Avery是廓爾喀部隊的一員。或許現在已經變成了〝曾經〞。他一直都有毒癮的問題。儘管他們生存的環境異常嚴苛。
「隊長想怎麼做?」Gregory問。
「他希望你全權處理。」Mycroft坦承。「無論是哪方面。」
「為什麼隊長不直接與我聯繫?」Gregory又問。
「因為首先,他並不知道這件事,直到我告知他為止。」Mycroft解釋說:「MI6追蹤這個集團已經三年了,卻總是在最後關頭功虧一匱。這有相當大部分的因素,要歸功於我們的Avery先生。」
Gregory先是愣了愣,然後才是問:「和我一樣的方法,是嗎?」
「不只是如此。」Mycroft繼續說:「他也讓我們MI6的死亡探員人數屢創新高。」
「……他殺人了?」Gregory沉聲問。
「如果我們沒有找到同伙中其他也當過兵,並且是也會使用彎刀的傢伙的話,那麼是的。起碼有七個探員因他而死。」
Gregory不發一語的瞪著Mycroft。他的警鐘沒有響,所以他說的是實話。
「相關資料我已讓人送到了你辦公室去,你可以隨意使用。」
「…這就是隊長要我全權處理的原因?」
「我恐怕是的。」Mycroft用著遺憾的表情說:「順帶一提,由於本案潛有火力衝突的危機,因此所有配合偵查的相關員警不論階級,皆可配槍。」
「我知道你的槍法很好。」Mycroft補充。
Gregory看著他,然後說:「不。不會再好起來了。」
Mycroft一怔。
Gregory沒有解釋這句話的意思。他知道Mycroft會聽懂。他只是從冰箱中又拿出了一瓶啤酒。
Mycroft站在原地看他喝著啤酒,表情侷促的換了好幾次站姿。「我…呃、我很抱歉……」他舔了舔唇。
Gregory瞟眼看向他。
「OK,沒有抱歉。」Mycroft舉手作投降狀說。「但是,警鐘沒有響,不是嗎?」
他看過Gregory Lestrade的醫檢報告。但看過是一回事,實際上得知卻又是另外一回事。醫療報告中的確是有提到關於後續傷口癒合後可能有的發展狀況,但他樂觀的認為事情會往好的那方面去。尤其是在那一切之後。
「那麼,你的抱歉是關於什麼的?」他得承認,他的確是故意這麼問的。「關於那段日子?關於那些晚上?關於那些損失?還是只有我的傷口?」
「那麼,如果我沒受傷呢?」
面對這些問題,Mycroft緊緊抿著唇。
「是的,你是對的。」然後,他略略放鬆了臉上的表情。「我不該道歉。」
「也許那之間,本就沒有錯。」
「但也許它的確有。」Gregory說。
Mycroft挑了眉。
「OK,它沒有。」Gregory攤手說。
「不。」緩緩的拉起了微笑,Mycroft又反駁說:「也許它有。」
「一個,相當嚴重的錯誤。」
這會兒,換成是Gregory挑眉了。「你說完了?」
「是的。」Mycroft相當識相的站了起來。
「慢走不送。」Gregory動也不動。
將步伐停在了門口,Mycroft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最後將視線停在了他的右肩上,那個曾經受過傷的地方。
「我很高興你沒事。」他笑瞇了眼。「以及,我會再來拜訪。」
「多謝招待。」儘管Gregory什麼也沒招待他。
盯著被關上的大門,Gregory又喝了一口啤酒。
所以這意思是,他又被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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