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軒

Gregory按住太陽穴嘆了口氣。「敲門，Sally。我總有一天會被妳嚇出心臟病。」

「不、你才不會，Sir。」DS Donovon非常迅速的反擊。「連那走路沒聲音的情報處人員都沒把你嚇出心臟病了，輪不到我的。」

Gregory聞言，只得是忿忿的瞪著她。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這話真是對得太他媽有道理了。

最後，他只得敲敲桌子。「線索。」

閃身進門，DS Donovon輕快的遞給了Gregory一份檔案。

「妳哪裡拿到的？」Gregory心不在焉的問。

「盯哨的員警傳回來的消息。」

闔上了檔案，Gregory的臉上卻沒有同樣的表情。「我看倒像是個陷阱。」

「會嗎？」DS Donovon反問。

「有可能。」走路沒聲音的情報處人員插嘴說。

「狗屎！」Gregory罵了句髒話。「這世界難道就沒有會敲門的人了嗎？」

「抱歉？」Mycroft聳了聳肩，用不甚在意的口氣問。

Gregory暗暗翻了個白眼，然後問：「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半個小時前有人回報，Avery出現在港口區。」

接著，Gregory的手機響起了簡訊鈴聲。Mycroft挑挑眉，示意要他拿出來看。

低頭檢查了手機簡訊後，Gregory抬頭看著他問：「你怎麼知道的？」他將手機遞給了DS Donovon。

「我猜的？」Mycroft再次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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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什麼猜的？」Gregory耐著性子問。

「根據我手下探員所寫的報告。」Mycroft微笑著說：「他想見你，對嗎？即使我不懂他為何要選擇自投羅網。」

「但我猜，即使你去赴約了，但你同樣也不會同意我們就這樣抓了他。對嗎？」

Gregory板著臉。「你說得對。」該死的太對了。

「他為什麼想見我？」Gregory問向Mycroft：「他應該要知道我是這案子的負責人，對吧？」

「也許。」Mycroft迴避著答案。「也許他是想和你做個條件交換？」

「不。」Gregory反駁。「沒有『條件交換』這回事。從來沒有。永遠也不會有。」

Mycroft點點頭。「你們的格言。」

「所以，你想告訴我時間地點？」

「不。」Gregory拿回了自己的手機。「我會單獨赴約。」

「Sir…」DS Donovon發出不認同的聲音。

「我會、單獨赴約。」Gregory又強調了一次。「而且，我不要看到我的週遭有任何辨識不明的車輛。」

「這是對情報處的污衊。」Mycroft笑著說。他當然知道後面這句話是針對他的。「如果我手下有任何一人在執勤中被識破，那麼我想，我就可以開始準備他的撫恤金了。」

Gregory瞪著他。「很好笑。」這意思當然是Mycroft拒絕了。

「如果你們行動了，那麼我們的合作立場就會變得很難看。」

「你知道我意思。」

Mycroft依舊是用著不甚在意的態度說：「事情也許沒有那麼嚴重。」

「也許我就只是，你知道的，看看。」他瞇起眼睛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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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 Lestrade繼續不動聲色的瞪著他。

Mycroft再次聳了聳肩。接著，他的手機響了。他對著兩人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轉身離開。

「Sir，我也不認為那會是個好主意。」留下來的DS Donovon試圖繼續說服Gregory。「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會如同簡訊裡所說的單獨赴約。」

「他會的。」Gregory斬釘截鐵的說。「我確定他會。」

DS Donovon皺起了眉頭。「抱歉、Sir，但你說你確定……？你認識他？」

「曾經。」Gregory坦承。「那是起碼十年前的事情了。」

「事情過去太久了。」

「但你認識他。」DS Donovon肯定的說。「那麼，這樣就更危險了。」

Gregory挑起了一邊眉毛。「哦，是這樣？」

「就是因為是熟人，Sir。」DS Donovon說：「根據統計，絕大多數的犯罪案件，它最後抓到的犯人幾乎都是受害者所認識的人。」

Gregory點點頭。「對，我知道這個。」

「這是這個月的內政部宣導主題。」

「沒錯。」DS Donovon點點頭表示自己很認真在聽宣導，接著又繼續說：「Sir，你總不會想要剛上任就出事吧？」

Gregory翻了個白眼。「我是個警察。而且我現在有配槍。」

DS Donovon搖搖頭又搖搖手指頭，然後接著說：「根據統計，每年有超過十個警察死於槍械彈藥的問題。」

兩人的眼神膠著著。最後，DI Lestrade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後說：「那是上上個月的內政部宣導題目。」

「而且，Detective Sergeant Sally Donovon，這不是個詢問。」Gregory這麼說：「我只是告訴妳我要這麼做。」

DS Sally Donovon歪著頭想了想。「好吧，你是長官。」

「我會要求小隊保持警戒。請你有任何狀況都要與我們聯繫。」

DI Lestrade點點頭。「我會的。」

「更何況，妳還忘了情報處。」

「我猜，Mycroft大概不想再發出任何一筆撫恤金了。」

「事實上，你說得沒錯。」在親手為Gregory別上針孔攝影機時，Mycroft突然沒頭沒腦的笑著說。

此時他們就在Gregory的車旁不遠處。在蘇格蘭場的停車場內。在ＣＣＴＶ的拍攝死角裡。

「什麼？」

「撫恤金。」Mycroft說出了關鍵字。

Gregory頓了頓。「噢，那個…」

「事實上，我現在大概是對那份文件有點感冒了。」Mycroft有些俏皮的呶呶嘴。「這次事件的死傷人數，絕對是榜上有名的。」

「什麼榜？」Gregory問。

「情報處指揮官重大缺失排行榜。」Mycroft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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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gory沒再搭理他。

「你為什麼要答應見他？Greg。」在一陣沉默之後，Mycroft輕聲的問。

「……你叫我什麼？」Gregory一臉錯愕的轉頭看向他。

「Greg。」Mycroft甜蜜的又說了一次，甚至還像是有些回味似的舔舔唇。

Gregory只覺得一陣惡寒。「別那樣叫我。」他整張臉都有些皺起來了。

Mycroft只是聳了聳肩。

「為什麼？」他又問了一次。

「……因為我們一起服役過？」Gregory斟酌著說。

「不。不是這個原因。」

「…因為他跟我在同一天除役？」

「不。」Mycroft甚至還搖了搖頭。

Gregory看著他，然後說：「有時候我覺得，你似乎都把我的能力給拿去用了。」

Mycroft呵呵笑了兩聲。「你難道真的是在關心他？」他問。

Gregory回視著他的眼神。

「也許。」

「他曾經是個很棒的人。」Gregory說。

「不再是了。」Mycroft接著說：「再也不是了。」

「……我知道。但是…」Gregory頓下了話。「你不會理解的。對吧。」

「沒錯。」Mycroft相當同意的點點頭。「似乎這方面的缺失是Holmes家族的遺傳。」

「缺失？」Gregory問：「你難道不是在說冷血？又或者是缺乏同理心，之類的？」

「我想，那或許語意接近。」Mycroft不置可否的再次聳了聳肩。「總之，我希望你不會因此而對他心軟。」

Gregory再次不說話。

「我是說真的。」他說：「他是個連環殺手，對情報處來說。無論他的處境有多艱辛，那都改變不了事實。」

「……我知道。」

推開了Mycroft，Gregory朝自己的車走去。

Mycroft看著他上了車。他希望Gregory真的會做到他所答應的事情。因為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因此而受傷。

二十分鐘後，Gregory開著車來到了港口區。

他沒有特意要求撤去這區的監視，也沒有另外加派人手。事實上，他襯衫上的第二顆鈕扣就是情報處所研發的最新型針孔式攝影機。他讓一切都維持得像平常一樣。只除了他的出現。

他停下車，然後走了出去。

「你想見我，Avery。」站在其中一間倉庫門口，Gregory大聲說著：「我來了。」

沉默了數分鐘後，沉重的鐵門咿呀一聲的打開了。

遠處躲在車內用望遠鏡觀看的Mycroft隱隱約約的看見了門縫內似乎有著黑色的槍管在晃動。

「他有槍。」Mycroft低聲說著。

「收到。」回答他的，是美麗的女助理Anthea。她此時正坐在Mycroft身邊，並使用她從不離身的手機聯繫著每一位在附近的探員。

Mycroft的視線轉而看向了他面前的筆記型電腦。那裡所播放的，正是Gregory現在的處境。

「把雙手舉起來。」黑黝黝的槍管，此刻正對著針孔式攝影機。

Mycroft幾乎可以想見那些看不到的情況。

Gregory正站在Avery的面前，舉起了雙手。Mycroft知道他的腰後藏有一把槍，他也知道Avery會把它拿走。Mycroft更知道他的褲管裡藏有一把小刀，不過那終究也會被Avery繳去。

他在不知不覺中屏住了呼吸。

與此同時，他的助理Anthea轉頭看了他一眼，並悄聲說：「Sir，狙擊手已經就位。」

Mycroft點了點頭，仍是什麼話也沒說。

畫面中，隨時可能擊發的槍管仍是對準了攝影機。

「槍，還有刀。」Avery說。

Gregory眨了眨眼，沒有動作。

「拿出來！」

「你為什麼想見我？」Gregory問。

Avery拿著槍，手上的動作有些不穩。

「Avery，你為什麼要見我？」Gregory又問了一次。「我幫不上你什麼。你知道我的個性。」

「不對！」Avery反駁：「你可以！你只是不想！」

「你說得對，我不想。」Gregory順勢說：「你難道覺得自己值得我賭上前途？」

「我們是兄弟！」

「曾經。」Gregory指出。「從你被除役那天起，就不是了。」

「我是被誤賴的！」憤怒的拿著槍對準了Gregory，Avery強調：「那不是我的毒品。有人想陷害我！」

「沒錯，我們都知道那不是你的。」Gregory點頭。「可是隊長找到了在你鞋底的。」

「你把東西藏在鞋底，對嗎？」

Avery登時表情變得猙獰，卻沒有說話。

「不是毒品讓你被除役的，Avery。」Gregory說：「是因為你說謊了。」

「你對我們說謊了，Avery。」

「你騙了我們大家。」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留下來！」

Gregory看著他，眼神開始變得凌厲。「但你卻可能會因為這樣而害死我們！」

Avery不由自主的沉下了手中的槍。

「你知道我們的工作究竟有多危險。你待了兩年。所以你當然知道『信賴』對我們來說，到底有多重要。」Gregory的口氣顯得失望。他的確是失望的，在當初的那個時候。

「你欺騙了我們。不是因為你吸毒，是因為你假裝你沒有。」

「在伊朗、在阿富汗、在伊拉克、在任何的一個地方，我們所執行的那些任務，只要一個小錯誤，很可能就是全軍覆沒。」

「吸毒讓你的判斷力降低了，Avery。你應該要發現到的，就在你有好幾次都不聽指揮的時候。但是你沒有。」

「假如在那個時候，我們沒有逃出來呢？」

「你想過嗎，Avery？」

Gregory的語氣非常沉重。他在部隊裡與弟兄們一起走過了許多生死關頭。他們的任務，就是與死亡為伍。但那不包括了害死自己人。那不管在哪哩，那都是被絕對禁止的。

Avery的槍口不再對準Gregory了。他的臉上充滿了後悔。

「Greg，我改了。我真的改了！」他急切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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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gory臉上的表情動都沒動。

「我可以告訴你他的計畫。只要你相信我。」Avery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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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ery，你告訴我，為什麼Kara會找上你？」Gregory問出了問題的關鍵：「為什麼是你？」

「我不知道…」Avery搖了搖頭。「有一天他就是找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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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可以讓我過好日子。他可以讓我有錢。」

「可是我不想這樣了。」在說話的同時，Avery悄悄的將手摸上了胸口。「再也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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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gory看見了一條陳舊的項鍊掛在那裡。那是個十字架。

「你還戴著它。」他說。

「這是隊長最後送我的。我一直戴著。」Avery拉出了項鍊，並將之展示給Gregory看。

「你會幫我，對吧？」他滿懷期望的問：「我們是好兄弟，對吧？」

Gregory看著他，不點頭也不搖頭。

最後，他只問了一句話：「Avery，那些人是你殺的嗎？」

Avery回望著他。

Gregory聽見他沉聲回答：「不。不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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