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你看這個新聞。」點開了一個新聞頁面,崎路人讓出了螢幕。
  「他是那天碰到的人。」對方在案發現場的冷靜,讓命七天對他印象深刻。
  「他是日本人。」崎路人指了新聞報導的其中一行。
  「恩公是說…」
  「或許真的有那麼巧。」
  「什麼那麼巧?」命七天突然有了不好的念頭。
  「走吧,去買水果。」
  「…恩公,書長官不會同意的。」
  「他會同意的。」崎路人露齒一笑。「只要我小心點的話。」
  命七天苦笑。
  這就是為什麼書長官不會同意的問題所在啊。
  
  「尊夫人狀況如何?」致上水果與自己的關心,崎路人在病房外低聲問道。
  「孩子還在觀察,因為媽媽還在昏迷中。」饒是這種時候,箭無形的表情還是冷靜得過份。
  「你還好嗎?」
  轉頭看向崎路人,箭無形沉默了很久,久到命七天差點想把人給拉到自己的身後。
  「如果不是因為醫生稱讚你當時的急救做得很好,我或許就會認為,這整件事情是因你而起。」壓低了自己的聲音,箭無形冷聲道:「或許,這整件事情的確是因你而起。」
  「……你知道我是誰。」崎路人停頓了會兒,才是肯定地說道。
  「組織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下達了命令。」箭無形坦承。「所有在台灣的山口組員,都知道你是誰。」
  「可是他們不應該,用彩綾當誘餌。」
  「你的意思是…」
  「本來要伏擊你的人是我。但是你是彩綾的救命恩人;而她,是我的生命。」箭無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崎路人幾乎就要以為自己撿到寶了。
  「那我可真是走運了。」崎路人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
  「不完全是。」箭無形依舊是板著一張臉。「你應該也得到消息,從日本那裡來了幾個人。」
  「我知道。」
  「他們改變主意了。」而後,他直視著崎路人的眼說道:「他們找到了基因複製的方法。」
  「基因複製?」
  崎路人還來不及問出口,命七天已是一把將他拉到自己身後護住。
  他示意崎路人及箭無形進房,自己則是靠著牆慢慢地走上前。
  長官有命令,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不得示槍。所以此時拿在命七天手中的,是電擊棒。
  百萬伏特,一秒就夠了。
  他慢慢地靠近轉角處。
  確認對方也沒有聲響之後,命七天悄悄地探出頭。
  沒有人。
  來來回回地檢查了兩遍之後,命七天這才確定對方已經離開。
  「恩公,人離開了。現在該怎麼處理?」站在病房門口擋住外面的視線,命七天沉聲問。
  崎路人看了眼箭無形,再看了眼病床上的彩綾。
  接著,他撥了通電話。
  「箭無形,很抱歉連累你。」掛了電話,崎路人語帶歉意地說:「我已經和長官確認,他同意將尊夫人轉移到軍方的醫院去。」
  「在那裡將會有二十四小時的戒嚴,起碼可以省去一些安全上的顧慮。」崎路人話頓了頓,卻有顯得有些遲疑。
  「我明白。」驀地,箭無形接了話。「從違抗了那道命令開始,我就沒想過他們會再把我當成是組織裡的人。」
  「這樣也好,省得我解釋。」
  崎路人與命七天對看了一眼,並不答話。
  「以防安全,我與小七會先待在這裡,直到轉院的軍用救護車來。」
  「謝謝。」
  這是箭無形第二次對著崎路人道謝。
  三個小時後,軍用救護車到達。
  崎路人與命七天目送著救護車離開,才終是鬆了一口氣。
  半小時後,崎路人接到了一通電話。
  他沉默地聽著,然後一聲不吭地掛了電話。
  「發生什麼事?」
  「…軍醫院門口發生槍戰。病人當場死亡,兩名救護人員一死一重傷,箭無形不知去向。」
  「對方人呢?」
  「是三佛。兩死一逃。」
  命七天聽完,也是一起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事情演變至此,幾乎已經算是一發不可收拾了。對方有膽毫不避諱地就在醫院門口傷人,就表示他們勢在必行。
  「恩公…」
  「小七,你知道我只要一件事而已。」截斷了命七天的話,崎路人冷聲道。
  「我知道。但是你所想要的事情,卻是書長官所禁止的。」
  崎路人聞言,只是咬緊了牙關,沒有回答。
  待兩人回到住處,便是果不其然地聽見了葉小釵來關心的敲門聲。
  崎路人坐在電腦前不做回應,反倒是命七天自動自發地走去開了門。
  「請進。」很自然地就把葉小釵請了進來,命七天還順便去幫他倒了杯茶。
  持續坐在電腦桌前的崎路人頭也不回,一點反應也沒有。
  識趣的葉小釵用手對著命七天比了比,後者搖了搖頭。
  葉小釵了解似的點點頭。
  「今天你們出門後,我碰到了一個人。」然後,他起了個話頭。
  沒反應。
  「崎路人,他託我轉交一封信給你。」
  還是沒反應。
  於是,葉小釵自褲腰袋中掏出了一樣東西。
  是片已經乾枯掉的葉子。
  他將之放在了崎路人面前。
  崎路人瞪著那片葉子,甚至連電腦都忘了要看。
  「是枯葉。」他將葉子放在了掌心,緩緩地撫過他的紋路。「他來了。」
  「恩公…」
  「枯葉?」葉小釵反問。
  「是個人名。」命七天代為回答。
  崎路人轉頭看著他兩人,神情卻有點恍惚。「你們猜,他是來幫我的?還是來殺我的?」
  葉小釵第一次看見崎路人的臉上出現了足夠稱之為『回憶』的表情,忍不住就是問:「你跟他很熟?」
  「他…」
  崎路人倏然住口。
  他與枯葉之間的關係複雜如斯,該如何說明?
  「如果不方便,不勉強。」葉小釵站起身。「口信我已帶到。明天同樣的時間,他說他還會再來。」
  「我只問一句:有危險嗎?」
  此時,崎路人的視線才終是看向了葉小釵。
  「我不知道。」

  下午三點,準時,敲門聲響起。
  命七天看了眼崎路人後,上前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是個綁著馬尾的捲髮男人。
  他甚至沒有說上一句話,就自動自發地踏進了屋子裡。
  他就是枯葉。
  「好久不見。」站在崎路人的面前,枯葉用著打量的眼神打招呼道。
  「…你來殺我的?」崎路人臉上的表情錯綜複雜。
  他兩人面對面,這樣的情景,多年前也曾經有過。
  「你想我殺你?」枯葉反問。
  「不。」
  「那麼?」
  「幫我。」
  「你憑什麼要我幫你?」
  「我…」崎路人直視著枯葉的雙眼,最後是頹喪地說道:「我不知道。」
  枯葉看著崎路人如此神態,卻仍是不發一語。他只是轉頭,看了命七天一眼。
  後者回視著枯葉探詢的視線,而後轉身離開。
  離開了房子之後,命七天走到了隔壁,敲了敲葉小釵的家門。
  葉小釵打開門,看見是命七天,顯然很是意外。「你讓他們獨處?」
  「他們的確需要。」
  「你怎麼會不知道?」直到走得足夠近了,枯葉用著極輕微的聲音問道。「你曾經是最了解我的。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然後,他緩緩地吻上了崎路人。
  他們彼此的嘴唇都有些乾燥。枯葉將左手撫上崎路人的臉,讓自己可以用最熟悉的角度回憶著從前。
  他們曾經是一對戀人。
  直到枯葉的父親因命案被囚,直到枯葉進了三口組,崎路人也進了短期警大。
  然後就都不一樣了。
  崎路人閉起了眼睛。他總是想到那些過去。他總是想著如果。但是他也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沒有『如果』這個可能性。
  他們餘情未了,卻已經不再有可能。
  他們吻著。直到呼吸都帶有了對方的氣息,才終是分開了嘴唇。
  「我要千里不留行。」這是枯葉的條件。
  崎路人瞪大了眼睛。
  就在他尚未答話之際,門外卻傳來了槍響。
  「命七天!」崎路人搶身出門,卻是被枯葉一把拉住。
  他開門、探頭,對角樓梯間,有個人也正做著同樣的動作。
  那人赫然正是目前在逃的三佛最後一人。
  枯葉對著他點點頭。
  崎路人自縫隙間看見這個動作,還來不及阻止,已是看見隔壁葉小釵家門上出現了狙擊點。
  「有狙擊!」枯葉一聲低喝,隨即拔槍。
  狙擊手連發的子彈快不過葉小釵關門的動作。而枯葉在這期間,就只開了一槍。
  目標是三佛的最後一人。
  他至死,都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演變。
  枯葉藏起了槍,讓了一條路給崎路人。
  崎路人站在廊上,視線在三佛與枯葉之間來回。
  與此同時,命七天與葉小釵也開了門出來。
  「是你帶他們來的。」崎路人說。
  「你該知道,組織並不信任我。」枯葉說:「他們之所以派我來,只是因為我了解你。」
  對此,崎路人沉默很久。
  「那個狙擊手是百里飛首嗎?」命七天沉聲問。
  枯葉轉頭看向他,挑起了眉。
  「好,我答應你。」最後,崎路人點頭答應了條件。「無論我最後是死是活,我會給你千里不留行。」
  「好。」對於崎路人的話,枯葉沒有太大的驚訝。
  他或許知道,崎路人早晚會走上那一步。
  那一步是,玉石俱焚。
  「恩公,你真的要放還他千里不留行?」待枯葉離開之後,命七天問道。
  崎路人先是示意眾人進屋,然後才是說道:「已經十年了,枯葉從來沒有放棄過這個念頭。」他的眼神看向了葉小釵。
  「我知道千里不留行。職業殺手。」葉小釵聳聳肩。「但是我不知道他有個…」
  「兒子。」崎路人解答。「這件事情,在十一年前,就連枯葉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我找上了他。」
  很顯然,這又是另一個故事。
  「所以,要他倒戈的條件,就是你要幫他自牢裡弄出千里不留行?」
  「恩公,這風險太高了。」
  「眼下,唯有讓枯葉成為盟友,才能抓到我想要的那個人。」無視兩人的勸阻,崎路人沉聲道:「為此,我會不擇手段。」
  聞言,命七天與葉小釵不安地互看了一眼。
  半個小時後,書一執長官帶著現場處理的隊伍,來到了崎路人所住的大廈。
  當穿著制服的長官出現在門口時,所有人都直挺挺地站著,動也不敢動。
  長官審視的眼神自每個人的身上,再到周圍的擺設。自然,客廳角落的背包也逃不過他的法眼。
  命七天乖乖地上前打開了背包,並將之放在客廳桌上。
  當長官一屁股坐在單人沙發上時,三個人仍是在原地乖乖地站著。
  書一執在心底偷笑一聲,面上仍是不露聲色。
  他翻開了背包,開始逐一地檢查著裡面的物品。一把沙漠之鷹及瞄準鏡,兩把M型制式手槍,煙霧彈,輕型防彈衣,
  書一執拿起了沙漠之鷹,熟練地裝上了瞄準鏡。他惦了惦重量,接著看向命七天。
  後者無辜地聳肩。
  接著,書一執又拿起了那兩把M型制式手槍。他端詳了會兒,然後又是看向命七天。
  後者無辜地搖搖頭。
  書一執看向了崎路人。
  後者則是無辜地轉開視線。
  「有人可以告訴我,我錯過什麼了嗎?」最後,拷問時間終於來了。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只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個字都不吭。
  書一執看他們如此,也不生氣,仍是語調平靜地說:「外面那個死人,我想你們都知道是誰。」
  「總不會,他從醫院跑掉之後,特地跑到這裡自殺給你們看的吧?」
  還是沒人說話。
  「我另外還有三個問題。」
  「第一個,死人是一槍斃命,我相信在座的你們都有這個能力。不過,他身上的彈孔和這裡的槍都不符合。槍在哪裡?」
  「第二個,就算他是自殺,也要有槍。槍在哪裡?」
  「第三個,葉小釵,別告訴我你沒發現你家門上的那些彈孔。」
  書一執站起身,緩緩地在他三人身前踱步。
  最後,他停在了崎路人的面前。
  「手舉起來。」
  崎路人愣了一愣,然後開始扁嘴。
  「舉起來。」
  不過短短的三十秒搜身,崎路人果不負眾望,被起出了一把消音手槍。就正藏在他的腰後,隨手可取的位置。
  「這是第二個問題的答案。那麼,一跟三呢?」
  命七天看了崎路人一眼,然後開口說道:「人是枯葉殺的。門上的彈孔,是百里飛首留的。」
  書一執沉默了會兒。「枯葉要什麼條件?」
  葉小釵抬了抬眉,顯然是有點意外書一執也知道這之間的內幕。
  「他要千里不留行。」崎路人坦承。
  「你怎麼回答?」
  「恩公說,無論他是死是活,都會給他千里不留行。」命七天幫答。
  「小七!」崎路人一聲慘叫,他沒料到命七天居然什麼都講了。
  「無論是死是活?」聽到這句話,書一執頗有深意地看向了崎路人。「學弟,我想我們有必要談一談。」
  崎路人先是瞪了命七天一眼,然後才是垂頭喪氣地跟著書一執進了房間。
  房外,命七天跟葉小釵兩人也竊竊私語了起來。
  「你覺得,他真的會讓自己去送死?」這是葉小釵的問題。
  命七天思考了一下,然後才是說:「很多時候,為了達到目的,恩公的確是會做出很多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甚至、某方面來說,自從前幾年的事情之後,我就懷疑他開始有了自毀傾向。」
  「前幾年的事情?」葉小釵皺了皺眉頭。他總覺得這樣的說法聽起來跟他認識的某人很相像。而那個人聽說叫素還真…
  「聽起來,他像是個麻煩人物。」這是葉小釵的結論。
  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命七天連忙補救。「呃、其實從很多方面來看,恩公都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真的。」
  葉小釵點點頭,不過很顯然是沒聽進去。
  書一執與崎路人長談了半小時。出來時,兩人的神態基本上與進去的時候差不多。
  「葉小釵,我要你手上所有的監視器畫面,異佛會跟你聯絡。」
  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書一執再是掃了崎路人與命七天一眼。「學弟,記住我說的話。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
  「命七天,盯住這小子,別讓他再給我找什麼碴。」
  「是。」兩人規規矩矩地敬了個禮,惹得一旁的葉小釵直想笑。
  就在警政署長書一執離開之後的第三天,崎路人收到了一封由素氏公司所轉交而來的邀請函。
  「雖然對方指名要求海外部主管出席。但因為有特殊理由,所以原則上若是你不想去,公司絕對沒有意見。」總經理素還真如是說。
  「不。我會出席。」視訊的另一端,崎路人微笑回答。
  他的視線,始終都在邀請函上。
  署名是:燈蝶。

  扯了扯自己的領結,葉小釵低聲問:「你確定他們不認識我?」
  此時他們所在的地點,是台北中山北路上的晶華酒店。
  崎路人端著一杯香檳,轉頭帶著微笑說:「起碼,比起小七好多了。」
  想起了命七天的外貌,葉小釵只能苦笑。他伸手又是扯了扯領帶,顯然很是不習慣。
  看著葉小釵扭扭捏捏的樣子,崎路人只覺得好笑。「沒有那麼難過吧?」然後順手地,為他拉正了領結。
  葉小釵硬著脖子說:「我能有什麼機會出席這種場合?」
  崎路人聞言,只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比如說,結婚的時候?」
  「我們沒有辦婚禮。」他轉頭看著崎路人。「也沒有機會了。」
  「…抱歉。」崎路人頓了頓。
  關於葉小釵的過去,崎路人只查到了一半;另一半,則是被素氏集團給藏起來了。
  那是樁醜聞。
  一樁關於曾經風雲天下的歐陽世家的天大醜聞。
  葉小釵搖了搖頭,「都過去了。」
  他如此希望。
  酒會進行到一半,就在崎路人幾乎要以為自己壓錯寶的時候,有個男人卻靠上前向他們攀談。
  「崎路人先生?」一樣端著一杯雞尾酒,有著金色及肩卷髮的男人微笑問道。
  崎路人微笑著伸出另一隻手。「我是。燈蝶先生?」
  「幸會。」
  就在燈蝶回握的當下,崎路人感覺掌心多了個東西。
  「謝謝你的邀請,很榮幸認識你。」
  在燈蝶離開之後,崎路人攤開了掌心。
  1312,這是把房間鑰匙。
  崎路人的眼神黯了黯。
  這是個讓他印象很深刻的房間號碼。
  葉小釵當然知道崎路人想做什麼。很想反對,但是他想崎路人一定聽不進去。「起碼,我們得要通知長官。」
  來到房門口,葉小釵禮貌性地敲了敲房門。他壓上房間把手,卻是輕易地就把門打開了。
  兩人緩步走進房間,最後步伐卻停止在客廳的沙發前。
  一個已經死亡的男人,呈坐姿向旁橫躺在沙發上。
  崎路人愣了愣,卻是猛地後退了一步。他的臉色開始有點發白,眼睛卻是瞪得大大的。
  「你還好嗎?」葉小釵不明所以,伸手想扶上他,卻是看見他往臥室裡跑。
  「不!」
  葉小釵跟著跑進臥室,卻是發現了另一具屍體。
  這次是個女性。她穿著白色的蕾絲睡袍面朝上仰躺著,睜著眼一臉驚恐。死因是槍傷,彈孔位置就在額頭的正中央。
  「他在這裡……不對、那個人是他…就是他……」崎路人囈語似地喃喃唸著。
  終於是發現崎路人的不對勁,葉小釵扶住了他的肩膀。「你還好嗎?發生什麼事?」
  崎路人抓上葉小釵的外套領口,口氣急切地說道:「他在這裡!那個人…燈蝶、就是他!他在這裡!」
  「你說燈蝶就是誰?」不知內情的葉小釵一頭霧水,還搞不清楚方向。
  崎路人思考了會兒,接著就是推開葉小釵衝了出去。
  「你去哪?」
  「小七,屋頂!」崎路人撥了電話,卻是不等命七天說話就是掛掉。
  跟在崎路人身後跑著的葉小釵見狀,急忙也是撥了通電話給書一執。「1213號房有屍體。我們正往屋頂去。」
  『葉小釵,不要讓他上去屋頂!攔住他!』電話另一頭的長官如是說。
  葉小釵一愣,急忙是伸手抓住了崎路人。
  他們在那瞬間的確是停下的,可是最後,葉小釵選擇鬆開了自己的手。
  他記得那樣的眼神。
  充滿了仇恨與悲傷。
  「…長官,攔不住。」葉小釵這麼回答著。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嘆息。『保護他。別讓他做出傻事。』
  葉小釵收了電話,順手在次確認過手槍的位置。
  他覺得有些忐忑。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用槍了。
  當來到屋頂,迎接他們的,是一台已經啟動中的直昇機,還有燈蝶準備離開的背影。
  崎路人二話不說地就是拔出了手槍。
  「不准動!」
  準備踏上直昇機的燈蝶停下步伐,回頭看著他們。
  「你們不應該上來的。」他的表情帶著微笑,充滿了自信。「我在下面放了個驚喜,真可惜你們看不到。」
  「停下它!」從另一邊樓梯出來的,是命七天。他同樣舉著槍對準了燈蝶。
  同時面對著兩把槍,燈蝶卻一點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崎路人,你喜歡我的新臉嗎?」他閒話家常似的開口問,卻在話落下的一瞬間,槍聲大起。
  「小七!」
  槍手利用直升機做掩護,在向命七天攻擊的同時,也擋住了崎路人與葉小釵的視線。
  而遠處,在一棟相隔了兩百公尺的大樓上,也出現了狙擊手。
  「小七!」驚覺他們的目標竟是命七天,崎路人毫不猶豫地就是開槍射向了燈蝶。
  就在崎路人射中毒王的同時,命七天也被狙擊手擊中。他在躺下前,舉起自己的沙漠之鷹,瞄準了遠方的狙擊手。
  那是百里飛首。
  他等了這一天,很久了。
  當命七天扣下板機的剎那,樓下響起了爆炸聲。
  而當書一執再次趕到現場時,這是他第一次,後悔了自己所作的決定。
  他看著命七天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身體,想著,他不該讓他回到台灣。
  他甚至,不該答應這一連串的行動。
  代價太大了。
  沒有人承受得起。
  書一執走到了崎路人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他來說,命七天就像是他的弟弟。是他讓命七天走出命家血案的陰霾,重新又像個孩子的。對他來說,這無異於是又失去了一次親人。
  面對書一執無言的安慰,崎路人毫無反應。
  他只是死死地盯著命七天的屍體,動也不動。
  見其如此,書一執也只能嘆一口氣。
  「燈蝶就是修萬年。」驀地,崎路人開口了。「他把1213房的新婚夫妻殺了,佈置成當年的樣子。」
  「剛剛的槍戰,他只殺了小七。」
  「學長,他想逼瘋我。」
  書一執聽完,沉默了很久。然後,才是緩緩說道:「那麼,就別讓他得逞。」
  命七天的屍體,在當天被送進了台北第二殯儀館,等著安排後事。
  崎路人在冰櫃外站了很久。
  久到他幾乎要覺得雙腳麻了,才終是離開。
  大門外,葉小釵坐在車上正等著他。
  他搖下車窗,示意要崎路人上車。
  「我不會安慰人。」發動車之後,葉小釵說道:「所以我不會安慰你。」
  「但是如果你想要說些什麼,我會聽你說。」
  崎路人苦笑了下。
  「如果人不在了,那些故事就都沒有意義了。」
  「可是你還在。那就成了你的故事的一部分。」葉小釵肯定地說。
  「……或許吧。」他閉起了眼睛。他只覺得疲憊。「我現在只覺得累。很累很累。」
  「那就睡吧。」葉小釵平穩地開著車。「睡醒了,再繼續思考。」
  這天晚上,葉小釵待在崎路人的家裡。而崎路人睡得很沉。
  「我想重新考取執照。」半夜,葉小釵在陽台撥了通電話給素還真。
  他的視線停留在陽台上的那些小植物上,而不是下面的夜景。
  『你向長官提過了?』
  「不、還沒。我想先告訴你。」
  電話另一端的素還真沉默很久。
  『我懂了。』他的聲音帶了點笑意。『雖然對象可能有待商榷,不過還是恭喜你。』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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